皮皮小说网

我的时天使妻子（第1页）

埃德萨克·罗森住在皇后区另一侧，一栋规模稍小但更为雅致的新古典主义风格别墅里。与兄长罗德里克宅邸的压抑奢华不同，这里显得更为精致、通透，却同样笼罩在一种寂静之中。花园打理得一丝不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克莱恩——此刻是“古物爱好者莫林先生”——在一位沉默寡言的老男仆引领下，步入光线明亮的起居室。房间布置体现了主人的品味：墙上挂着几幅色调柔和的风景画，壁炉架上陈列着一些东方瓷器，书架塞满了书籍，大部分是艺术史和考古学著作。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雪茄烟味，但似乎被某种花香剂努力掩盖着。

埃德萨克·罗森坐在靠窗的一张铺着厚软垫的藤椅上，膝上同样盖着毯子。他看起来比兄长年轻不少，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清癯，带着一种长期病弱的苍白，金发稀疏，蓝眼睛在消瘦的脸上显得格外大，眼神里混合着忧郁、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穿着深蓝色的家居便服，手边的小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颜色可疑的草药茶。

“莫林先生？”埃德萨克的声音有些气短，但咬字清晰，带着上流社会特有的腔调，“请坐。罗德里克说您对古典艺术有些研究，尤其是……第四纪相关的题材？”他示意男仆退下。

“是的，罗森先生。”克莱恩在对面坐下，调整着“莫林先生”应有的姿态——略带书卷气，对专业领域充满热情但保持矜持，“我最近正在研究第四纪晚期艺术中的象征主义转向，尤其是宗教题材如何融入隐秘学符号。听说您是一位见多识广的收藏家，冒昧拜访，希望能获得一些启发。”

埃德萨克微微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毯子粗糙的边缘。“第四纪……确实是个充满谜团的时期。艺术往往成为那些无法言说之物的载体。不过，我的收藏大多已经捐赠或出售了，剩下的，只是一些聊以自慰的小玩意儿。”他语气平淡，但克莱恩注意到，当他说到“无法言说之物”时，眼底似乎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我听一些朋友提起，您似乎对一幅名为《哭泣的圣母》的画作特别关注？”克莱恩试探着引入正题，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埃德萨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放松，但眼神里的警惕加深了。“《哭泣的圣母》……那是我已故嫂嫂的心爱之物，挂在罗德里克那里。一幅不错的古画，但也不过如此。莫林先生为何对它感兴趣？”

“有传言说，这幅画可能包含一些……非同寻常的细节，或许与第四纪某个隐秘教派的仪式象征有关。”克莱恩边说，边观察着埃德萨克的神情，“比如，画中圣母泪珠的形态，似乎有别于常规的描绘。而且，我偶然听说，这幅画最近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他故意说得含糊，给埃德萨克留下猜测空间，也避免暴露自己侦探的身份。

埃德萨克沉默了几秒，端起草药茶抿了一口，似乎在斟酌言辞。“麻烦？我不知道您指什么。画在罗德里克那里，保管得很好。至于细节……或许只是画家个人的风格，或者年代久远造成的颜料流动。艺术鉴赏，有时不宜过度解读，莫林先生。”他放下茶杯，语气带上了一丝送客的意味，“我有些累了，恐怕无法与您长谈。如果您对第四纪艺术有兴趣，贝克兰德大学图书馆的相关藏书或许更有帮助。”

这是明显的推脱和戒备。埃德萨克知道画失窃了，而且似乎不想深谈，甚至可能在隐瞒什么。克莱恩知道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反而可能引起对方更深的怀疑。

“当然，感谢您的时间，罗森先生。”克莱恩站起身，做出遗憾的样子，“希望您早日康复。如果以后有机会，再向您请教。”

埃德萨克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老男仆无声地出现，将克莱恩送出了门。

走出别墅，克莱恩眉头微皱。埃德萨克的表现耐人寻味。他肯定知道画失窃，却装作不知，而且对画的“特别之处”讳莫如深。他与兄长关系似乎并不密切（拜访短暂，话语间对罗德里克的称呼透着距离感），但他对这幅画又似乎有某种……超乎寻常的关注？还是说，他的关注点在于画背后的东西，而非画本身？

看来，从这位病弱的收藏家这里直接打开突破口不太容易。需要另寻他法。

他正思考着下一步去哪里，灵性忽然传来极其微弱的触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附近观察。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街角，眼角余光扫向一栋临街公寓的二楼窗户。

窗帘后，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

又是监视？是罗森家的人？还是别的势力？克莱恩心中警惕，加快脚步，混入街头逐渐增多的下班人流中，几经转折，确认甩掉了可能的跟踪，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角落坐下。

他需要整理思路，并设法获取更多外部信息。他想到了“星星”伦纳德。作为值夜者，他或许有渠道了解罗森家族更深入的信息，或者“猩红之月”是否与此事有关。

他找了个借口离开咖啡馆，来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之前与伦纳德约定好的、一个看似普通的杂货店号码（由值夜者外围人员经营，用于非紧急联络）。用暗语留下了简短信息：“查询罗森家族（皇后区）近期异常，尤其是埃德萨克·罗森社交及收藏活动。可能与‘猩红之月’或第四纪符号有关。‘莫里亚蒂’。”

接下来，他决定去一个地方——贝克兰德最大的艺术品交易市场，同时也是一个灰色信息流通地：“圣詹姆斯画廊街”。那里不仅有正规画廊，也有不少私下交易古董和神秘物品的掮客。或许能打听到关于《哭泣的圣母》这幅画的来历，或者近期是否有人暗中求购类似物品。

然而，当他刚刚踏入这条充斥着古典雕塑、华丽橱窗和低声交谈者的街道时，一个熟悉又让他头疼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在他身侧响起：

“哦！亲爱的莫林先生！真巧，在这里遇到您！”

克莱恩身体一僵，缓缓转过头。

阿蒙。

他今天换了一身略显休闲但依旧得体的深灰色格纹西装，没戴礼帽，但那副单片眼镜依然稳稳地架在右眼上。他脸上带着真诚（至少看起来如此）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份画廊展览的简介，仿佛只是一位偶遇熟人的普通艺术爱好者。

“阿蒙先生。”克莱恩努力让“莫林先生”的语气保持平静，“确实……很巧。”

“您也是来看新展的？听说‘金色鸢尾花’画廊新到了一批因蒂斯宗教画，其中有些据说带有罕见的赫密斯文注释。”阿蒙自然地走近，仿佛两人是约好在此见面的朋友，“我对您上次提到的第四纪象征主义很感兴趣，正想找机会再向您请教呢。不如一起逛逛？我知道几家不错的画廊，店主……消息都很灵通。”

阿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促狭，似乎看穿了克莱恩来此的目的，并且主动递上了“合作”的台阶——或者说，又一个“游戏”的邀请。

克莱恩心念电转。拒绝？阿蒙显然不会轻易离开，而且祂确实可能掌握着更高效的信息渠道（比如直接“偷看”某些掮客的记忆）。接受？意味着继续与这位危险的“时天使”同行，而且主动权似乎永远在对方手中。

但眼下，时间紧迫，罗森先生只给了三天期限，而且这幅画显然牵扯到非凡领域，阿蒙的“帮助”或许能让他更快触及核心。至于风险……和之前相比，似乎也没什么本质区别。债多不愁。

“……也好。”克莱恩点了点头，“我对这里不熟，有熟悉的朋友引导，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