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到汛期了。”
但她觉得,情绪这个领域,应该也是能采用她的方法的。
实验现象不如意,那就改动或者加入变量,再观察被实验对象的反应,根据后续的实验现象调整操作。
楚自云敛眸沉思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来。
好像也得是这个反应,毕竟这两个消息都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指尖触碰到他微蹙的眉宇,梁执枢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指腹抹开了那几道浅浅的褶皱,动作算不上温柔,更像是在抚平一件物品上不完美的瑕疵。
楚自云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怔,抬起眼,那双眼底总是带着戒备或冷冽的眸子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茫然。
这副强撑着坚韧,却又被生理和心理双重压力折磨得不自觉流露出脆弱的样子……有点熟悉。
在末世,她的实验室里关着很多“东西”。有穷凶极恶、咒骂不休的人类暴徒;有被抓来、能力各异却充满敌意的异能者;有只剩吞噬本能、不停嘶吼的丧尸;也有一些变异后走投无路、自己找上门来寻求一线生机或是干脆求死的怪物。
她还记得那个编号224的实验体。
224很乖。不像其他实验体那样吵闹或反抗,接受各种测试时总是安安静静。心思似乎很细腻,偶尔在数据记录板的边缘,会用工整的字迹写几句看不懂的、被称为“诗”的句子,在她来查看时,沉默地指给她看。
224大多数时候是不开心的,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眼前这个楚自云蹙眉时的神态,有种微妙的相似。
心理研究员汇报时提过一嘴,224有个挺普遍的心理疾病——抑郁症。
224说过自己太孤独了,想要人陪着说话。她本着观察社交需求对变异体情绪影响的目的,安排了几个相对“安静”的变异体进去。
但是后来,224对她说“不要”。她也就撤走了。
做完实验,记录完数据,偶尔,她会留在224的隔离室外站一会儿。大多数时候是224在低声诉说,关于过去模糊的记忆,关于对未来的恐惧,关于一些毫无意义的琐碎感想。她只是听着,很少回应,只有在涉及某些数据时,才会零星地问上一两句。
她并不理解那种被称为“孤独”的情绪的具体构成,但她观测到,在她停留的那短暂时间里,224的生理指标会趋于平稳,眉间的褶皱也会短暂舒展。
营养液一滴一滴按量落在培养罐中,清晰可闻的滴答声中,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口说点什么,但她并无头绪,自然也无从说起。
这几天,到底是在养楚自云。
楚自云也挺乖。
虽然这种“乖”和真心服从肯定毫无瓜葛,但也够用了。
他没有无谓地哭闹,没有一而再再而三攻击她,没有次次都来挑战她的忍耐度,比起末世那些充满攻击性和不确定性的实验体,楚自云简直“乖”得过分。
临时标记带来的若有若无的信香联系,也让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感受到了一丝奇异的、拥有“所有物”的稳定感。
看着他被自己抹开眉头后,那瞬间的怔松和依旧残存的忧色,梁执枢收回了手。
“你的汛期大致在三日后,宫宴不会撞上你的汛期,但是,如果有别的因素刺激腺体,你的汛期就可能会变更。”
“这次宫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和我说。”
“出事了,我会帮你。”
【男主好感度+10】
【拯救进度+2】
原来开口说些什么,真的会有点作用。
药剂和血液混杂的味道像是还浮在她的鼻尖,224自杀时殷红的鲜血落在透明的营养液中铺满她的视野,在窗外的晴光中爬上面前人苍白的面容。
他眼眸里的碎光一点一点地在晃,他速度偏快地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轻轻抽了口气。
楚自云点点头。
安静片刻,他眼眸弯起,露出一个春光潋滟的笑来,“······多谢。”
蒙在她眼前的血影淡去几分,她闻见从他身上绕过来的幽幽隐隐的冷桂香。
分化期后的两周,坤泽对自己的信香收敛的还不是很好。楚自云和她之间存在临时标记,他的信香,悄悄地背离他收敛的意思,溜到了她的身边。
梁执枢垂眸看了眼对此一无所知的人。
“公主还有吩咐?”
“没有,”她神色冷淡,“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