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皇子们放下册子,登基承祚后,除掉她便是了。
“启禀陛下,鞑靼族七王子额日格勒左肩被不明箭矢一箭贯穿,左肩肩解骨皆碎,太医说并无性命之忧,已接骨固定,开了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方子。”
皇帝俯视着底下义愤填膺、怒得满脸通红的鞑靼使臣,不满开口道,“卿也听见了,你族七王子的伤已受我大梁太医妥善处理。七王子这孩子射艺不精,被流矢所伤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既在我大梁冬猎时受伤,大梁也应尽力医治七王子,朕已派太医及时救治了他,并赐了药材百车,汝等,还有何怨言啊?”
“你们,故意用箭,这个错不能这么算!”
梁朝众臣闻言冷笑,“一派胡言!”“不知好歹。”“何必和他们这群蛮子说这些话,他们哪里听得懂人言——”
皇帝面色更冷。
“陛下圣明,”鞑靼使臣中,一个瘦小的人推开面前挡着的山,躬身道,“七王子射艺不精,自然不能将受伤的事全放在梁朝身上,只是今日参加冬猎的七王子能被流矢所伤,明日说不定就是你们梁朝的王子王女。”
他的中原话要标准许多,姿态勉强也算有礼有节,话语也并非没有道理,皇帝听了,面色稍缓。
“我看来,应该惩戒七王子冬猎碰到过的、看护他的人。”
“哦?你这话有趣,凡是他碰到过的、要看护他的人都得被惩戒,那我们在座各位,有谁能逃得过惩戒呢?难道,你还要梁朝的皇子公主,甚至是陛下,一并受罚吗?”
“不是,众位大人尊贵,只要惩戒御马监的侍从、跟着七王子却没有发现他受伤的同伴。”
“还不是想对我大梁子民动刀······”这句话满含讥讽,声音却弱了很多。
群臣多数不语,惩戒几个奴仆以及与七王子同行的人,就能让此事化了,他们虽有异议,但究其根本,其实有的也只是一点微薄的不爽罢了。
皇帝听完,觉得此计尚可。
流矢之事可大可小,关键是,要让这种事以后不得发生在大梁众人身上。小施惩戒,也是敲个警钟。
他道,“御马监为七王子牵马的侍从、与七王子一同狩猎的人,传上来——”
这些即将被惩戒的人基本上都是平白受了牵连,何其无辜。
离上首偏远的臣子们叹口气,仗着座位远且偏,不易被察觉,悄声去问宫侍被牵连的人都有哪些,想看看有没有相识的。
宫侍一个一个报名字,他们面无波澜从容不迫地听,直到听见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相识得不能再相识的名字——听见他名字的人们双目骤然睁大,这个名字如一道惊雷劈在他们的脊椎上,冷汗顷刻落了下来。
惩戒他?!
这个场合,当着鞑靼的面,这如何使得!
这,这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这何止损了大梁的颜面,这分明就是把大梁亲手送到鞑靼脚底下踩!
刚刚还在庆幸自己坐的远的臣子们恨不得化作皇帝眼皮子底下摆着的瓜果,他们急速地两两对视,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惧。
“陛下——”
一人被他们选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匆匆上前,心里悔恨为什么不让宫侍说快一点。
“此事有待商榷,惩戒之事,不能——”
可他连案几都没走过几个,就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不卑不亢地响起。
“罪奴楚自云,叩见陛下。”
完了!
那臣子望着流光溢彩的鎏金巨柱,脚步发软,眼前发黑,几乎要原地昏死过去。
她现在一头撞死在这个金柱上,也算死谏,不会愧对她的列祖列宗——
梁朝的里子和面子,彻彻底底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