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堂上又吵开了。
楚自云撩袍跪下后,借着觑鞑靼的动作快速瞥了眼后边隐隐传来的“陛下——”的发声源,记下了那人的面容。
他跪得端正笔挺,端得是傲骨铮铮、宠辱不惊的姿态,其实走神了有一会儿了。
定他惩戒的,只会是皇帝。皇帝照例要等群臣吵够才会开口,他现在是没法得知这个惩戒究竟是什么的。
只有等了。
他刚刚剥了多少个橘子来着?
早知道就应该藏几瓣到袖中的。
公主府的白梅开了。
梁执枢的袖口绣了牡丹,但给的令牌是刻了梅枝——两种花都挺配她。
她的名字,真的是梁执枢吗?
躁期······楚自云的好奇心起来了。
这有点不妙。
他上次对“怎么个惨法”起了好奇心,被梁执枢给的汛期的药剂折磨得够呛。
好吧,也有他自找的成分在。
这么捋下来,他还挺喜欢看她露出些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样子······
他面前本空无一物,现下却站了一个人。
楚自云的高度,刚好能看见来人绣着牡丹的朱红袖口,和她手里松松握着的金簪。
“父皇。”
梁执枢躬身向皇帝行了一礼。
争执的声音弱了下去,有些臣子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喉咙。
一直当背景板的王女饶有兴致地望过去。
“小五有什么要说的?坐着说就好,经冬猎一番辛劳后,站着讲累啊。”看着今日夺了魁首的梁执枢,皇帝笑得格外和蔼。
“子臣来请父皇赏功免罪。”
“哦?小五何处此言啊?”
梁执枢不答,她转过身,皮靴踏地声不疾不徐冷静克制,清晰地响在楚自云的耳边。
黑色皮质长靴从楚自云身边迈过,她红衣衣摆擦过他的那一刻,楚自云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尖锐的金簪迅疾地绕着出声的鞑靼人脖颈转了个圈,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叽”声伴着金属与骨头的摩擦声响起,梁执枢出手得相当突然且速度极快,旁人只能见到她收手时露出的一点被血液浸满的金芒。
带着劲风的沙包大小的拳头还未挥出势,他的头颅就被割下,梁执枢稳稳落在楚自云的身前,那人五十步之外的距离。
她手上的金簪还粘连着血肉,“哐当”一声脆响连带“砰咚”一声巨响,金簪和山一般的鞑靼使臣同时落地。
殿堂里落针可闻。
腥热的鲜血随着那人的心跳一股股喷射在地,那人不停挣扎,却没有发出嘶吼,他的声带被金簪割断了。
只可惜是金簪。
梁执枢最擅长的,就是用手术刀沿着人的颈部,割断颈椎、喉管、声带、动脉,不过呼吸之间取下一个人的或者一个丧尸的头颅。
他的颈椎还没断,也只剩白生生的颈椎还没断。
梁执枢凝视着鲜红的液体和使臣的痛苦挣扎,那股无名的焚心的暗火才稍稍弱了些。
红影落在楚自云的眼里,他望着梁执枢的背,没忍住笑了一声。
很不合时宜,但他确实想起卢旷年那厮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