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是孟昑一惯的说话风格。
……
但这一次孟昑觉得自己没办法这么随心。
承认自己喜欢江千泠其实还挺简单的,但要表达出来就很难。
承认自己还过不去当年那道坎挺简单的,但要把心里这些难言的情绪问出口就没那么简单。
问一次就代表着要他要再一次承受当年那件事的真相,要再一次回到那个充满着绝望和死气的夜晚。
如果江千泠给出的答案真的是他没办法接受的,孟昑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充足的勇气,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应对。
当火光印在孟昑脸上时,他已经连续烧了两天的水。
卢米亚即便昼夜温差大,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热带地区,晚上的气温本来就不低。
孟昑还那么长时间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就感觉自己的脸和膝盖被烤得火辣辣的疼,连心也被这火烤得火辣辣疼。
现已是南半球的晚上十一点,江千泠却还没回来。孟昑知道他是去拍狮子了,但心里就是很难不在意,总感觉江千泠是在避着自己似的。
直到孟昑听见旁边的砂石地被磨出来“滋啦”一声响,有人在他身边坐下来了。
孟昑手里还举着相机,侧转头一看,是这几天跟江千泠一起追踪狮群的那个女向导。
孟昑又把头转回去了,手里拿着一根铁棍一下一下戳着熊熊燃烧的火堆。
“你好啊,我是塞拉。”侧头看着表面平静冷淡实则气鼓鼓得像是一只河豚的孟昑,塞拉没忍住笑出来一声。
“嗯。”孟昑把相机关了,垂着眼回复说:“孟昑。”
“是哪个昑?”塞拉问:“是请君入瓮的请吗?还是入寝的寝。”
孟昑听着“入寝”这个词怎么听怎么奇怪,但他也不知道请君入瓮是哪个寝。
不想让自己的文化水平还让一个外国人给压了过去,孟昑抬起头,附庸风雅道:“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衿去掉部首,再加一个‘锄禾日当午’的日。”
“哦。”塞拉点了点头说:“那就是一个日字旁加一个今天的今是吧?”
试图卖弄文化被拆台的孟昑:“……嗯。”
孟昑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就是再一次逗笑了塞拉。
塞拉弯着腰好好笑了一会儿,揩了揩眼角的眼泪,直起腰夸奖道:“我觉得你比江千泠描述的还要有意思多了。”
“他怎么跟你讲我的?”孟昑木着脸问。
塞拉笑眯眯说:“就是说你讲话很有意思,吵架很厉害,性格活泼热烈还可爱。”
孟昑没想到“可爱”这个词有朝一日竟然还能被江千泠用到自己身上,没忍住抽了下唇角。
塞拉或许是误会了孟昑的反应,一只手托在下巴上,进而补充道:“你别担心,我有女朋友了,跟江千泠不是那种关系。”
孟昑闷闷道:“我知道你们不是。”
“你也知道他喜欢你?”塞拉挑了下眉,已然忘记她被江千泠请到这儿的目的。
孟昑没说话,相当于是默认了。
塞拉佯装气恼道:“你俩是互相喜欢,那江千泠把我叫过来是耍我呢?吵架了?想拿我给你俩的爱情当垫脚石呢。”
或许是因为塞拉是自己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人,接下来大概率也不会再产生什么多的交集。孟昑在她这儿反而能放下来更多戒心,把心中一些真实的感受说出口。
在柴火噼里啪啦的催化声里,孟昑坦白道:“很不巧,连我自己也是到今天才知道。”
“是因为我吗?”塞拉问。
孟昑说:“也不全是。”
塞拉眨了眨眼睛,忽然就没头没尾问:“你想听听在江千泠大学时期发生的一些事吗?”
“在我们读大学的时候发生过一件很有趣的事。当时是大三,江千泠是我们微电影部的部长,我们报名参加了一个在国际还算小有名气的大学生微电影赛。本来都已经找好了演员,结果那个演员因为点儿什么事被抓进去了,江千泠自己顶了上去。
后来这部微电影得了奖,小江导作为这部微电影的总导演加男主角,上台发表感言,说这部电影的原型是一个如同‘伽亚叻’一般的十四岁少年。‘伽亚叻’是维尔曼利语,用中文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今日的日光如此闪烁’。
我当时觉得他这个形容有够抽象的。到今天听了你的名字才明白,他在二十岁那年扮演了十四岁时候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