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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第1页）

是顾怀远。

他撑伞走至八角古亭下，神色平淡，并未收伞走进亭内，顾容钰见到是他，不知是出于本能的敬畏还是别的心思，神色立时变了，急忙上前恭敬见礼：“皇兄。”

顾怀远看他一眼，淡淡颔首，眸光落在云雀身上，将手中的油纸伞往前递出，开口道：“走吧。”

云雀眉心微动，眸光往他身后望过去，并未看到大寒的身影，再仔细想来，她与顾容钰所在的这个位置再往前走，倒是可以通往空觉大师的禅院。

他应是去见了空觉大师，回来时经过这里，正巧看到了她。

云雀提起裙据上前，钻进了顾怀远的油纸伞下，雨声沙沙，打在油纸伞上更显雨势渐盛，顾怀远抬步刚要往回走，云雀低声唤了他一下：“殿下。”

顾怀远停住步子，侧眸看她，见她回过身去看依旧站在八角古亭下的顾容钰，温声问他：“六弟的李子是在哪儿摘的，明日我让宫人也去摘些来。”

顾容钰忽然被如此问，怔了一下，随后回：“就在东面假山石后顺着山道一直往下，便可瞧见。”

云雀对他道了声谢，和顾怀远一道往寝殿的方向回。

顾容钰站在身后八角古亭下，许久，才再坐回去，垂眸看着石桌上布袋里的李子，摘了这么些，其实他不喜酸，并不喜欢吃，本想让她都带走的，可，那是他的皇嫂，行事须得有所顾忌。

落着雨的天，天色又已渐渐暗下，走在路上的脚步并不快，一路上沉默寡言，走至有青石板的道路上时，云雀忽然抬手扯了扯他绣着暗纹云鹤的宽袍衣袖，低声道：“殿下，地滑——”

嗓音轻柔，婉转动听。

顾怀远敛眸看她，眉心微扬，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云雀不喜欢他这样看着她，眸光深邃，似是能将她看穿，他不言语，她便垂眸整理着被雨水潲湿的裙摆。

许是未料到她会这样，顾怀远难得主动开口问：“太子妃想如何？”果真，下一刻云雀便回他的话：“衣裙都湿了，殿下可以抱我回去么？”

“寺庙庄重威严之地，不便如此。”

他淡声回她，云雀乌眸澄亮，观着他的眉眼，她莞尔一笑，身量灵巧的过去了油纸伞的另一边，在顾怀远还未看过来时，已将纤细柔软的手心放进他垂于身侧的大手之中，嗓音轻快：“那殿下握着我，就算是要摔倒，也总归是没事的。”

明明是夏日，她的手却冰凉，如同一块冰强行塞进他手中，顾怀远修长指节收紧，忽然想起从前有人告诉他，若是想要一颗糖，便去要一袋糖，那样，必然可以得到那颗糖。

油纸伞下的两人越行越远，不远处宁穗站在一棵古树下直直的看着他们，她身侧的婢女不解的问她：“郡主，您先是去了妙湘郡主那里打听太子妃从前在闺中的事，又这样看着她，可是有哪里不对？”

宁穗神色微动，回过神来，淡声道：“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就没发现她和一个人很像么。”她说的肯定，婢女想了想，一时不敢再言。

回到寝殿天色已全暗下，天幕之上雨丝如线不停洒落，云雀的裙摆湿了，还沾了点点泥土，便先去了净室沐浴。

顾怀远走至铜盆前净了手，徐公公近前递来绢巾时，他在手中擦拭，只一下，便凝了眉头，敛眸看向手中的绢巾，徐公公见状，急忙问：“殿下，可是有何不妥？”

顾怀远问：“这些行李，是谁整理的？”

徐公公：“……是，太子妃。”

正巧这时九商走进有事回禀，听到徐公公的话，一脸的震惊：“我不是给你去书信了么，让你给殿下收整行李，怎么是太子妃整理的？”

徐公公‘啊’了声，一脸懵：“九商，话可不是这么乱说的，你何时给咱家送过书信呐！”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顾怀远搁下手中绢巾，走至书案前落座，淡声道：“都出去。”九商和徐公公一时都闭嘴，退了出去。

出了书房，九商还在说：“殿下吩咐后，我就把需要整理的行李列了单子，命金羽卫送去东宫——”

徐公公叹气，白他一眼：“你这傻小子，殿下不在，东宫的主人是太子妃，不是咱家！”

九商：“……”

闹了这样的事，九商一直守在殿外，等着他家殿下吩咐快马赶回东宫，再将他的行李准备一份送来，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家殿下有任何的吩咐。

皇家寺庙内的寝殿虽比不得东宫，却也一样奢华富丽，云雀在净室沐浴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亥时末，她躺在枕上已沉睡了过去，顾怀远才自书房回来。

窗外雨打屋檐，殿内一片寂静，轻纱罗帐未落，榻边檀木小几上给他留了一盏烛火。

画面温馨而宁静，如同孤寂荒山蒙了灿灿晚霞，顾怀远剪灭烛火，褪去外衣上了榻。

不知是不是打扰到了她，顾怀远刚躺在枕上，身侧的人儿就用鼻音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随后落于身侧的两只手抬起在半空中乱舞，如四处乱窜的火苗。

她做噩梦了。

顾怀远侧眸看着她，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起，将她乱挥的手按回身侧，只听耳边传来她低沉又痛苦的沙哑嗓音：“阿娘——阿娘——”

下一刻，云雀猛的睁开了双眸。

意识到是梦后，她神色微松，却又在下一刻对上顾怀远深邃如墨带着探究的目光时，立时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