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去附近的游戏公司探问过,但那里姓沈的只有女性员工。
即使一切的一切,都能证明他确实是不存在的。
即使所有人都不记得那个男人,独留我一个人没有忘。同事、朋友、甚至是父母,仿佛那段被非人存在侵入生活的荒诞日子,只是我精神压力下的一场集体癔症,或者干脆是我一个人的疯狂幻梦。
即使我已经逼迫自己相信这个论断,将那些记忆打包,贴上“幻觉”的标签,塞进意识最深处落灰的角落。
但沈蹇……是存在的。
我记得。我记得那个灰扑扑的葬礼,记得遗照上女人腼腆的笑容,记得同事们压低声音的议论,记得那个主动上前搭话的身影。
如果他是真实的,那么灵堂是真的,百合是是真的……
纠缠我的一切——
也必然是真的。
他不是一场噩梦。
对。
天台上的挣扎,包括之前的所有遭遇,怎么可能只是我精神压力过大的产物?
左臂的石膏已经成为过去式,皮肤恢复了原本的颜色。但阴雨天里,骨头深处会总会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酸痛,提醒着一些被我刻意遗忘的事情确实发生过。
那些触感,那些声音,那份愤怒的重量……不会是凭空虚构的。
“我觉得沈蹇这孩子还挺不错的,刚好这次聚餐你们认识一下……”
“妈。”
我的声音比刚才更干涩了一些。
“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匆匆说完,我挂断电话。
此刻,我好像站在了两个世界的夹缝之中。
屋内温暖如春,空调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热流,闷得我喘不过气。窗外却是冰天雪地,不消片刻,万物都已落了白。
一个世界里,悲剧被简化成为新闻的谈资,深情的戏码,然后被迅速淡忘,人们继续催促着没上道的家伙去过“正常”的生活。而另一个世界里,扭曲的阴影曾真实地纠缠过我,最后以一种更彻底的方式被所有人遗忘。
但我会永远记得。
握着手机,身后传来小崔的询问:
“安安,你打完电话了怎么不回来?站这儿发什么呆呢?”
随着脚步声走近,一道欣喜的惊呼响起:
“啊,下雪了!”
小崔兴奋地趴在落地窗前,
“好漂亮啊,安安!”
她抵着玻璃,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落雪。
越来越多的客人涌到窗前,更有甚者已经出了门,我被挤到了最后。
各色人声不绝于耳,我却不觉得吵闹,只是退回到桌子前坐下。
室内的灯光愈发温暖明亮,在地面上投下我模糊的影子。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那道先前抹平的棱线。
它还在那里,只是不那么明显了。
我拿起一片刮刀,在半干的器皿边缘轻轻划过,削去了多余的土,留下一道利落的线条。
沈蹇。
会是下一个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