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槿沉默看着她们,双眸幽幽像是吸光的空洞。
“我,我还是先走了……”
真当不了这个第三者的谢清菡表情失色,揣着沙沙作响的铃铛就往缝隙里钻,生怕发出大点的声音不小心点燃屋里的引线。
“我已经给钱让老板暂时停止营业了,”季槿开口,声音沙哑的像是随时要漏风,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乞求道:“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监控也关了,你有什么气都可以冲我发……不要处理掉我。”
云出岫歪了歪脑袋,平静的注视着她,“你觉得我是个被情绪支配的疯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槿蹲在地上,微微仰望着云出岫,又补充道:“我已经断了他从我这拿走的多余花销,这样的事情,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一次了。”
“但你早就有所预料,对么?”
能那么恰好的出现在事故现场,孟琳可能是巧合,但她和江繁音,绝对的是拿着答案在猜题。
季槿的脑袋又往下低了一些,声音淤积在一处,有些发闷:“找到一个由头更好发作,我只是想一次解决掉这些事。”
顺带把那些多余的眼线也清一波,她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期望,也知道,放任这些东西继续牵扯下去,只会将她和云出岫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季槿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嗓音夹得又低又软,“我正在努力的走向你,阿岫,你不用听谢清菡胡说,再等我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安安稳稳的未来。”
“到时候我可以陪着你四处去旅游,你要是喜欢海,我们还能在抬眼就能看得见海和太阳的地方买一栋房子……还有,就算你不想和我复合也没关系,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无论是什么名分我都接受……”
“季槿,”云出岫平静打断了她,就像过往无数次一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安静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半晌,才叹出一口气。
季槿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听起来的确是很美好的生活,”云出岫笑了笑,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静默在窗边暖光里,好似折旧的书页,平淡,却带了些无法回避的悲伤。
“但这不是你主动寻找下坡路的理由,”她说,“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爱总是稍纵即逝,就算你将这个间奏拖得再长,也无法保证永远不会后悔。”
“到那个时候,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云出岫抚摸着她的脸,一次又一次拭去眼角滚落的泪,“季槿,我只是个普通的人而已,我没有太多的野心,也承担不起另一个人前途的重量。”
“是我太优柔寡断了,总想着用更体面,更和缓的方式结束,却忘了……我也只是你的同类。”
要是她真的有能做到这一切的能力,事情又怎么被推成现在这样。
季槿给的依赖太多了,多到模糊了她的视线,也让她忘记自己同样是这段故事里的人,不是能够轻易扭转一切的造物主。
绕不过去的。
只要“云出岫”一直在季槿的视线里存在着,她想解决的问题就永远绕不过去。
季槿永远在“被改变”,“被塑造”……不管她觉得是好是坏。
全错了。
她忙忙碌碌处理到现在,还是全错了。
“别再想着我说过的话了,回到你的生活里去。”
“你不要这样……”季槿愣住了,手颤抖着去摸她的脸,眼睛混混沌沌的,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正在失去。
“你不要这样……你不要吓我!”
那是决不能失去的东西。
季槿摸着她湿润的眼角,想要嘶吼,想要乞求,想要扑上去狠狠撵住那张唇不让它再说出悲伤的话来——
可是,做不到。
云出岫的痛苦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是抱住了一把伤人刀子藏进幽暗无光的隧道里,淌着血还不愿叫人看见。
怎么……就这样了呢……
季槿无力跌坐在地上,根本不知道该用脸上那块肌肉才能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来,只能仓皇捂着脸,不去看她受伤的眼睛。
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咬得发酸。
“我会如你所愿的,我会。”
如我所愿。
云出岫闭上了眼,心想,这简直像是一句摆脱不了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