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镇那令人窒息的甜腻随着糖果女王的崩解而迅速消退,如同退潮后露出满目疮痍的海滩。歪扭的姜饼屋、干涸的糖浆河床、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混合着焦糊与腐败气息的淡淡甜味,共同构成了一幅破败荒诞的战后景象。
何初已经欢快地去“探索”那些看起来还能吃的(至少在她眼里)糖果残骸了,时不时发出“这个巧克力窗户味道还行!”、“哇!这块奶油石头是薄荷味的!”之类的惊呼。岚和谢言则按照希让的指示,开始谨慎地收集那些蕴含着特殊规则波动的碎片——几片依旧闪烁着微光的糖晶,一块记录了部分“童话逻辑”的硬糖碑文,甚至是从那怪物消散处找到的一小撮色彩异常黯淡的“甜蜜核心”残渣。
希让没有参与收集。她独自站在那片战斗最激烈的中心,脚下是凝固的、如同五彩琉璃般的糖浆地面。她闭着眼,全身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触须,延伸到领域的每一个角落,反复扫描、回溯着那道灰色流光出现瞬间的每一丝能量涟漪。
不会错。
那绝非幻觉。那抹流光中蕴含的,确实是悖论之力的本质,但其精纯度、控制力,以及那份深藏其中、仿佛源自规则源头的古老与威严,都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甚至……超越了她体内“悖论之种”目前所展现的层次。
是谁?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介入战斗,并且使用的还是与她同源,却更高级的力量?
一个名字,一个她以为早已被刻入墓碑、只能于回忆和梦境中触及的身影,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望序。
可能吗?那个在她怀中消散,只留下冰冷星光与未尽约定的猫耳少女……难道……
不。希让强行掐断了这个在她看来近乎奢望的念头。她亲眼见证了她的离去,感受过那生命之火彻底熄灭的冰冷。死而复生,尤其是在“编辑部”和“终焉”协议下,几乎是不可能的悖论。
但……那道流光又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谢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发现异常信息载体。”
他手中托着一块从“甜蜜核心”残渣中分离出来的、约莫指甲盖大小的半透明糖片。糖片内部,并非规则的结晶,而是封存着一小段极其微弱、不断循环播放的影像与信息流。
影像的背景并非童话镇,而是一个充斥着苍白、冰冷色调,仿佛由无数书籍和稿纸堆砌而成的巨大空间。几个穿着类似学者袍、但面容模糊、气质阴冷的身影正在低声交谈,他们的声音经过干扰,断断续续:
“……‘甜蜜牢笼’实验场……数据采集……‘情感同化’效率低于预期……”
“……目标‘H-XB-01’(何初的混沌能量特征一闪而过)……变量过高……干扰严重……”
“……‘冰冷标本’(希让的影像被重点标注)……规则抗性……超出预估……极具研究价值……”
“……‘纯净叙事会’那边……似乎也对‘WS-734遗留污染’(望序的代号!)感兴趣……”
“……下一步……引导至‘遗忘图书馆’……进行……‘深度净化’……”
信息流到这里戛然而至,糖片也随之碎裂,化作飞灰。
“‘编辑部’!”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个童话镇,竟然是他们的一个实验场?!用来测试某种‘情感同化’武器?而且他们和‘纯净叙事会’有联系!”
谢言补充分析:“‘H-XB-01’为何初的临时编号。‘冰冷标本’指代希让大人。‘WS-734遗留污染’……确认指向望序队长。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们所有人,尤其是您,希让大人,以及您与望序队长相关的‘悖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