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这一日,盼的太久,等到真要美梦成真的这一天,陆晚君心跳的飞快。
这几日,遵着规矩,她严格律己,不与李云归见面,是以,二人虽在同一个屋檐下,却真的没有碰面过了。
只是偶尔听到李云归与周云裳的笑声,隔着墙,陆晚君也会弯唇轻笑。
李云归,马上要是自己的妻子了。
大婚就在明日,今夜,陆晚君却不知怎的,特别想见一见李云归。
窗外月光如雪,洒满了一地银霜。
她披衣起身,低着头漫步到阳台。刚一站定,余光忽地瞥见隔壁李云归的阳台上,有一抹熟悉的倩影,正静静地倚在栏杆旁,似是已在那里伫立许久。
心跳漏了一拍。
不等对方说话,陆晚君迅速转过头去,背对着那抹影子。
“喂……”果然,在她刚刚站定后,身后立刻传来了李云归那带着几分不满与娇嗔的声音。
陆晚君甚至不用回头,脑海里就能清晰地勾勒出那个画面——此刻,那个女子一定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的后背,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定然盛满了比这月色还要温柔的光。
“真的不看我?”李云归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促狭,“不看的话,我可就走了哦。”
听到这话,陆晚君忍不住笑了起来,肩膀微微颤动。她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有转过身去,没有去看那个让她思念入骨的人。
“云归,新人婚前见面,婚后会不顺,你忘记妈说的话了吗?”
“哪有这么玄乎。”李云归轻哼了一声,“这世上只有你,才会这么傻气,这么迂腐。连这也信。”
“哪里迂腐了!我是……”陆晚君有些急了,刚想辩解。
“我知道。”
李云归那带着笑意的声音柔柔地打断了她。
“我知道,姐姐是不想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不想让我们的未来沾染上半点不吉利。”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李云归的声音像是随着夜风直接吹进了陆晚君的心里:
“所以,哪怕只是这样没来由的传言,你也愿意好好遵守。对不对?”
“我也愿意的。”李云归的声音更轻了些,却字字清晰,“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再傻的规矩,我也愿意守。”
听了这话,陆晚君只觉得心头柔软,差点忍不住想要转身,翻过阳台将爱人紧紧的抱在怀中,可是,她没有。就这样,她们背对着背,看着天上的明月,没有说话,却好似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两人的短暂相处并未持续太久,不一会儿,走廊里便传来了脚步声。周云裳去了李云归的房间,而彭书禹则敲响了陆晚君的房门。
“母亲。”
陆晚君打开门,连忙侧过身,恭敬地将彭书禹请进屋内。
彭书禹微笑着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红漆托盘。她将托盘轻轻放到一旁的茶几上,然后拉着陆晚君的手,示意她在梳妆台前好好坐下。
“母亲,这是?”陆晚君有些不解。
彭书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掀开了托盘上覆盖着的那块红色绸缎。
绸缎下,是一把精巧的犀牛角梳子,一面雕花的铜镜,还有红绳、喜烛等物,一应俱全。
陆晚君看着彭书禹将铜镜在自己面前立好,镜中映出自己那张清瘦的脸,还有那一头为了掩饰身份而特意剪短的、仅仅齐耳的短发。
彭书禹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镜中的孩子。
这个孩子,自小就比旁人懂事,性子沉稳内敛,最像她。可也是这个孩子,为了这个家,吃了太多不该吃的苦,甚至连寻常女儿家留长发、绾发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彭书禹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拿起那把精巧的角梳,手指轻轻触碰着陆晚君那稍显扎手的发梢。
“明日大婚。”彭书禹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了这场好梦,“我来……送女儿出嫁。”
陆晚君身子一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这么多年,彭书禹于她,虽非生母,却早已是母子之情。那年自己毅然女扮男装,是陆晚君第一次顶撞自己敬重的母亲,那年,也是彭书禹第一次那样往死里打了她。
从那以后,她以女儿之身行男子之事,每每苦楚难以自抑之时,她才明白彭书禹当年为何那般阻止,为何宁愿陆家就此崩塌,也不要她牺牲自己去成全那些虚荣的富贵。
作为当家主母,彭书禹对自己的爱早已刻入骨髓,却从不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