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从我的脸颊滑下,一把抓住了我那件希腊长裙的领口。
“我选她,是因为我以为她……不一样。”
她的目光冰冷,直直地刺入我的瞳孔。
“我最讨厌的,”她一字一句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愤怒,“就是那些,试图逃离它们‘本来面目’的东西。”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
逃离。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在说“一个书呆子试图逃离她的原来身份,拼命想打入受欢迎人群行列”。
只有我听懂了。
只有我知道,她在说五年前那封她从未回复过的信。
她在说那个“逃离”的我。
我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她看到我听懂了,她被我的恐惧和苍白取悦了。
然后她笑了。
“但我想……我可能搞错了。”她松开了我的裙子。
“我以为我带回来的是一个例外,”她转向所有人,大声宣布,“但现在看来,她只是一个急于求成的模仿者。”
“她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大厅里先是一阵困惑的安静,紧接着,是几声压抑不住的窃笑。
“我昨天说,她符合标准。她当然符合,她完美地符合了ABZ‘吉祥物’的标准。”
“不是吗,小老鼠?”
这一次,笑声爆发了。
不再是压抑的窃笑。是杰西卡、是劳伦、是在场所有“白色姐妹”发出的、刺耳又残忍的嘲笑。
我站在那里,成了今晚最大的笑话。
我能感觉到眼泪在我眼眶打转,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被剥光的羞耻。它们灼热地涌了上来,毁掉了麦迪逊花了十分钟才画好的眼线。
我看到了麦迪逊,她没有笑。她只是苍白地看着我,然后,她后退了一步。
她站到了“她们”那边。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挤出人群的。我只记得我推开了那些白色身体,我听到了杰西卡在我身后那幸灾乐祸的“哦,可怜的小东西”的声音。
我推开了“神庙”那扇沉重的大门。
我跑了出去。
我穿着那件该死的希腊长裙,踢掉了高跟鞋,赤着脚,像一个从婚礼上逃跑的、精神失常的新娘,跑进了艾斯顿大学漆黑的夜色中。
我一路狂奔,直到我回到了305B。
我冲进洗手间,锁上了门。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化着精致妆容、眼泪和睫毛膏糊成一片的陌生人,正用一种破碎的眼神看着我。
我抓起卸妆巾,开始粗暴地擦拭我的脸。
我必须把这张“皮”撕掉。
我擦得太用力了,皮肤火辣辣地疼。
我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水冲刷我的脸,直到那些粉底、眼影和唇彩,连同我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全部消失在下水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