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淮又打量起沈让,先是疑问,后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这位是?我想起来了,上次我还见过你,你叫沈让是吧。”
见到沈让点点头,宋嘉淮继续说下去:“沈大人升迁是因为剿匪有功,可这莲蓉县匪患猖獗不是一两日的事情,官府都是束手无策。听闻是那伙山匪绑了沈大人的子女,以此威胁沈大人索要赎金,沈大人带着一众人人马潜入山贼窝,将他们一举抓获。听说你还有个妹妹是死于山贼之手?”
听到妹妹的一瞬间,沈让的瞳孔不可察觉的放大,脸上多了些慌乱之色。
“不知道你妹妹叫什么名字?貌似是叫沈苒?”见他不回话,宋嘉淮继续追问道。
沈让似是被提起伤心事,眼眶红红的,鼻子发酸,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一个“是!”字
“够了!别再说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这是做什么?”嘉宁看到沈让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些难过,起身挡在他前面。
“那你们是八交中的那一种呢?”宋嘉淮将审视的目光从沈让身上移走,重新望向嘉宁,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知音之交。”
宋嘉淮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嘲讽起来:“他们跟你有什么可作知音?是与你谈书论道,还是与你吟诗作对,只不过觉得你是个郡主身份尊贵些,攀个皇亲,弄个驸马爷当当。”
“那些平日里与你厮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也不过是趋炎附势,为了巴结你,日后好保他们仕途无忧罢了,可惜你终究做不了主。”嘉宁不堪示弱,平白被他这番羞辱,自然是要回怼回去。
“跟着我好歹可以混个仕途,与你不过是个面首罢了。我好心来劝你,你不听那就算了。只是泾县宣纸贵,不要给了不值得的人。”宋嘉淮对着嘉宁一番训诫后,带着侍从潇洒离去。
宋嘉淮一走,周遭压抑的紧张的气氛顿感消失,嘉宁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示意众人坐下。
“方才王兄的话不必放在心上,我今日又带了两支狼毫笔,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只是觉得造型奇特特意拿来的,你们一人一支就当做是帮我抄书画图的谢礼”
嘉宁从书匣内拿出两个盒子,打开其中一个露出里面的绿檀凤钗狼毫笔,笔杆弯曲,笔头做成凤钗的形状,样子十分稀奇。
阮仓一反常态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对这笔也没了兴趣,推脱道:“谢过郡主,能为郡主做事是小人的福气,天色不早,车马劳顿,小人先告退。”
说完,阮仓就拉着霁青要走,霁青有些惋惜地瞧了眼绿檀凤钗笔,他家公子最喜欢收集各种笔。
这根看起来造型如此奇特,公子肯定是喜欢,却因为太孙一番话说的太伤人自尊,郡主的好意是如何也收不的了。
孤男寡女不可共处一室,小婉守在门口望风,屋内独留下沈让与嘉宁。
若没有刚才一遭嘉宁定是满心欢喜,可现在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抚伤心难过的沈让。
“逝者已逝,切莫再要伤心难过,……”嘉宁放缓语速,柔声安慰。
“郡主乃是千金之躯,怎么好与郡主攀亲。郡主可知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一听沈让的话,嘉宁面露诧异之色,难道此事另有隐情,听着沈让说起往事,越说越激动,两行清泪顺着洁白的面颊落下,清秀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弱与无助。
莲蓉县山川环绕,依据地势滋生了许多山匪,山匪与官府相互勾结势力盘踞多年,根基不容易轻易铲绝。
沈大人初到此地时一心想要大展宏图,势必要将山匪剿灭,派人潜入山匪内部,原本是想里应外合,却不想被官府内的奸细告发。
恼羞成怒的山匪趁着深夜闯入沈府,斩杀沈府家丁,又绑沈家兄妹二人想要威胁沈大人投降。
沈大人瞧着沈府满院的尸首,拿着那封威胁信的手不停的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担忧。
一日后,得知沈大人投降的消息的山匪头领大喜过望觉得这整个莲蓉县都是他的,对着战战兢兢的沈让兄妹大放厥词:
“这整个莲蓉县百姓怕我,官府忌惮我,山寨里的人臣服我,天高皇帝远,我做个土皇帝岂不快哉。”
此事已经过去多年,却在沈让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每每回忆起那首领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是一阵后怕。
一行清泪从他缓缓闭上的眼睛溢出,长舒一口气后继续说道:“后来我才听说父亲被那人逼着下跪羞辱,对那人百般讨好,说尽了恭维之词。只是为了,为了争取时间,好让那些官兵趁着山寨守卫松懈救出我们兄妹二人。”
“那你妹妹没死?”嘉宁小心开口询问,却像是触动了沈让内心最不愿被提起的伤心之处。
沈让的声音突然高了许多,再也忍不住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