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
放学后,他总会在办公室多留一会儿,批改作业,或者单独给基础差的学生补课。
一个瘦小的男孩,书包破了洞,铅笔短得捏不住。
陆怀德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新本子和两支削好的铅笔,放在男孩桌上。
男孩头埋得很低,耳朵通红。
陆怀德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这样的画面,在陆怀德四十年的教书生涯里,重复了无数次。
从偏远的村小,到后来调入县里的中心小学。
他生活极简,一碗清粥,一碟咸菜是常事。
省下的钱,除了维持家用,
大部分变成了学生们的作业本、铅笔、橡皮,
变成了某个孩子交不起的学杂费,变成了冬天冻疮孩子手上的廉价冻疮膏。
数额都不大,最多一次,是偷偷塞给一个考上县重点高中却差点辍学的学生母亲五百块钱。
退休那年,他被查出胃癌。
家人哭求他治疗。
他摇头,拒绝了手术和昂贵的药物。
“我这把年纪了,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留着,给孩子们以后用。”
他唯一一次为自己家做的“大事”,
就是把这笔本该是医疗费的钱,留给了妻儿。
死时,他放不下的不是自己,是那些他教过的、还没教过的孩子们。
他想看着更多的孩子走出乡村,成为国家的栋梁。
张韧看着陆怀德有些惊惶不安的魂体,眼神里是纯粹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