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戳中亏月盲区,她的神色肉眼可见地一僵:“呃……这个没查到,镇国公府的人似乎也不太清楚,隐约听说是他父母过去的朋友。”
“不是说他父母在他三岁时就不知去向了吗,什么朋友还能认得出十来年后长大的孩子?”玉宫照夜皱眉,“我以前没往这上面想过,你去查查卫拂生身父母的情况,还有……他们跟东郁北烛宫有什么渊源。”
“北烛宫?那个不是魔教吗?”亏月眼珠滴溜溜一转,咧出敲诈勒索时专用的乖巧笑容,“头儿,调查北烛宫,跟我们摸底辅政大臣应该没有太大关系了吧?这算是公务还是私事呢?”
玉宫照夜抬起眼皮,睨了她一眼:“辅政大臣举足轻重,往上倒查祖宗三代也正常,你觉得哪里不算公务?”
“是哦。”亏月揪起一小块衣角,用手指来回绕着,捏着嗓子故作天真地说,“那回去陛下问起,我就把卫拂的乳名告诉他,到时候卫公子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听见一声熟悉的‘鹳郎——!’,一定会倍觉亲切、深受感动吧。”
玉宫照夜:“……”
当初真不应该图省事,把大街上随便捡的小孩当手下用,贪图蝇头小利果然会吃大亏,这糟心玩意儿眼看着就要狮子大开口了。
“别绕弯子了,”他冷静地问,“你想怎么办?”
亏月斩钉截铁地说:“得加钱。”
玉宫照夜:“……加多少?”
亏月比了个数,玉宫照夜起身就走:“不劳大驾,我直接找卫拂问去吧,估计一个铜板不花他还能倒贴给我一壶茶。”
“哎哎哎殿下,殿下且慢,你诚心要的话价钱还是可以谈的嘛,”亏月急忙挽留,“再说这种事怎么好直接问到人家脸上呢,你俩以后还处不处了?”
玉宫照夜一句“处什么处”被亏月靠嗓门硬生生压了回去:“殿下,我再免费送你个消息,保证是独家绝密,掌握了这个消息,你就取得了制胜先机!”
玉宫照夜在心里掂量了一下,重新坐了回去:“说来听听。”
“‘卫公子救驾’这回事,知道的人其实不多,具体情形甚至是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的。最应该清楚此事的镇国公府反而对此讳莫如深,至今府中都不许下人们提起卫公子那段时间的去向,只说他生了场重病,搬到别庄去静养。个中缘由,是不是很值得细细琢磨?”
虽然在黑心上司看来亏月算是特别不好支使那一挂,但玉宫照夜能容忍她诸多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就是为了她这偶尔的神来一笔。
“是什么缘故?”
倘若亏月有尾巴,这时候一定已经得意地摇来摇去了:“一来呢,是因为刺杀案事关夕陵皇室内斗,一年后中宫所出的太子被废黜,隔年雍王,也就是现在的皇帝被立为储君,当时他们隐忍不发,因为没有充足的证据能证明太子就是幕后黑手。”
“二来是因为这件事里还牵扯出一个别出心裁的搅屎棍,”亏月顶着玉宫照夜不赞同的目光说,“当日卫公子的兄长卫修在贞松城任府判,答应皇帝派人去山中搜寻其余人的下落,救下了鹭卫统领钟翼,却没有找到卫公子。
“他给朝廷的说法是‘尽力搜寻无果’,但后来有人调查发现,他当时根本没有搜查卫公子坠崖的那一片山道,以‘犊头山以东非贞松城地界’为由,写信请临城兰溪城府衙派人寻找。这一去一来耽误的工夫……”
她没说出更难听的话,只是给了玉宫照夜一个“你自己品味”的眼神:“幸而卫公子吉人天相,逃过一劫,不过谁让他不是卫家的长子嫡孙呢,回来后每天跟仇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大哥还是清清白白的好大哥。”
玉宫照夜恍然想起那天卫拂听见卫修敲门,手忙脚乱地装作刚睡下的样子、小声跟他抱怨着鸡零狗碎的事情,神情心思都透明得近乎幼稚,一点也看不出他和门外那个人中间竟还深藏着血淋淋的芥蒂。
卫拂知道这件事吗?
这念头刚一升起来,答案便水落石出,镇国公府严令紧守口风,一定是有人把这事捅穿了,不是牧衡就是钟翼,而大家长们为了维持卫修的名声,强行压下了此事,卫拂怎么可能还蒙在鼓里?
玉宫照夜忽然有点后悔,如果当时留在外面继续听就好了,如果……
真的把卫拂偷走就好了。
“我知道了。”
那种莫名滋味在心头拧着发酸,但玉宫照夜脸上依旧维持着近于冷淡的平静神态:“你做得很好,北烛宫的事也托付给你了。这几日先不忙,等我们从风都返程后,你自行转道去东郁调查。”
亏月单手抚胸,轻巧优雅地躬身:“愿为殿下效命。”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玉宫照夜忽然道,“你刚说的制胜先机,胜在哪儿了?”
亏月铿锵有力地答道:“当然是赢得卫公子的心啊!”
玉宫照夜:“……”
亏月低眉顺眼地说:“……属下明白,殿下没有那个意思,殿下只是好胜,只是想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