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昭眼神淡漠,并未理他,拆了装着银针的小包:“躺下,你湿寒入体太重,不愿喝药,我来行针调理。”
凌渐青未动,只是阴恻恻盯着施昭。
“医师,不要动我的东西。”
“不要动我的霜儿。”
施昭始终连一眼都没有看他。
直到他念出“霜儿”二字,施昭才抬起霜雪般的眼瞳,他静静与凌渐青对上视线。
“霜儿无父无母,自幼只依赖我一人,是我将她养到这么大的,在她未及笄之前,她一直都住在我的欲雪堂里,与我同吃同睡,我不知你二人如何,可我二人有情缘。”凌渐青将一尾绑着红绳的黑亮发丝拿到施昭的眼前。
——无父无母。
施昭微顿,看着那捋墨发。
虽黑,却细又软,恍似还能闻到上头皂角的干净香味。
施昭定定看着这捋墨发,忍不住抚摸上自己右手手背。
他记得她墨发触及他手背的触感。
记得她的笑,她的温度,她的脚步声,她的掌心,碰触,在她之前,他从未注意过其他人,所以施昭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凌霜的头发。
“你要当奸。夫吗?”他话音轻轻,天生便宛若调情,眼神中的恶意却几乎倾倒,好似若是可以,他恨不能即刻掐住眼前这个人的脖颈,“看我体弱有病,便欺负我,想要抢我的东西,想要成为奸。夫,是也不是?”
只听“呲拉”一声尖利刺响。
是施昭挪动木椅,传出的声音。
坐在锦绣床帐内的艳美少年还在阴森森盯着他,似乎还在说什么,言笑之间,牙齿森白,虎牙尤其尖锐。
要施昭想起她手腕上的牙印。
施昭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乱了,风未动,四下平缓,却只听到一片片银铃声刺耳。
吵到他眼前天旋地转般难以容忍。
施昭知晓婚约,亦知,结发之情。
什么。。。。。。?
凌渐青见他这副恍惚模样,仿若恶劣的孩童讨到了糖吃般笑了,如他所想,这位医师的心极为干净透彻,恐怕,他都不懂人世间的七情六欲,说话才会那么直白,不顾此间世俗礼法,见到京中如此之多的权贵皇亲,亦全然无感。
而凌霜对他也不可能是真心的,见这位医师开始远离她,定也会逐渐心灰意冷。
当真好笑。
想和他斗。
以为自己有哪里了不起?竟敢碰他的东西。
“奸。夫,”他简单的话语,要施昭身上逐渐出了冷汗,凌渐青笑意盈盈,“回去吧。”
施昭定定注视着他,他紧紧抿住唇,片晌,才呼出一口发颤的气,收起针灸的布包。
为何,他的心会变得这样乱?
奸。夫。。。。。。?
*
施昭的鹤氅有仙鹤绣的针脚不密实,凌霜对着烛火,这两日又给他绣的更好了些,一件鹤氅都变得更好看了。
她带着鹤氅,又提了食盒,去给施昭送去,一路小心翼翼不要外人发觉,才到了施昭的居处。
这还是凌霜问过小沙弥,才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