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了足足半日,西南角那株桃树被浇得透湿。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正堂中,程谷嚼着烧饼,坐在桌前,对着莹飞自得其乐地吟道。
透过雨幕望去,那株桃树只剩一道凄迷的残影。
狂风呼啸,这或许是今年最后一场秋雨。
莹飞喝着刚出锅的热汤,骂了句:“蠢货。”
程谷将驴肉烧饼掰碎送进口中,含糊不清地问:“莹姐姐骂我作甚?”
莹飞冷笑:“这诗写的是梅花,与我这桃花何干。”
程谷不爱听这话,反驳道:“什么桃花梅花,意境相通,我借来用用又何妨?”
捏着勺子的手一顿,莹飞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太过幽深,目光如炬,吓得程谷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别这么看我,你说得对,我错了……行了吧?”
莹飞不语,继续慢条斯理地盛着热气腾腾的肉汤。
巳时三刻,房门打开。
莹飞为二人留了早饭。贺召雯走出房门,与莹飞见礼后,看着满桌菜肴,动作微顿,沉默片刻方道:“有劳姑娘。”
程谷见贺召雯身后无人,惊奇道:“咦?那位宁姑娘不用饭么?”
“不必管她。”贺召雯在桌前坐下,目光扫过满桌的鱼肉和冒着热气的肉汤,置于桌下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两下。
莹飞将盛好的饭菜往贺召雯面前推了推:“宁姑娘也是血肉之躯,难道不饿么?”
贺召雯瞥了一眼,并未动筷,淡淡道:“修真之人,早已辟谷。”
莹飞恍然,将一碗香喷喷的米饭推到贺召雯面前:“原是如此。听闻修仙之人求仙问道,待到辟谷,便可免于五谷杂粮,以防体内滋生浊气。不过这样也好生可惜,再不能享口腹之欲。”
“求仙问道,必有所舍,有舍才有得。”贺召雯将饭碗推回,解释道,“莹姑娘见谅,在下也已辟谷,饮些茶水便可。”
闻言,莹飞一怔,苦笑道:“那这一桌饭菜,岂不是要白白浪费了?”
正吃得满嘴流油的程谷忙搭腔道:“哎呀!贺姑娘好歹用些吧!莹姐姐天未亮就起身准备,莫要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贺召雯面露难色,轻叹道:“门规森严,实在抱歉。”
莹飞垂下眼帘,轻声道:“既如此……那便作罢。”
“今日落雨,怕是出不得门了。”贺召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不知莹飞姑娘今日有何打算?”
莹飞将空碗收拾妥当,递给程谷,示意他将碗筷拿去清洗。
程谷应了声“好”,便屁颠屁颠地冒雨往厨房跑去。
莹飞不紧不慢地答道:“午后我有些私事要外出处理。不过这雨势虽急,不过半日就会停歇,不妨事。”
望着程谷远去的背影,贺召雯若有所思地轻“唔”一声。
“我与宁姑娘也有要事在身,待雨停便告辞。昨夜多谢姑娘收留。”
“不必客气。”莹飞转头看向贺召雯,眸中闪过一丝淡笑,“昨日我说宁姑娘会倒大霉,不知贺姑娘可信?若是信得过我,我也可赠姑娘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