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太医,与她无关……”
“与她无关?朕躺了五日,她是一点不在乎。”片刻后,裴争掀被下床,尽管身体因虚弱而摇摇晃晃,语气却斩钉截铁,“她不来寻朕,朕就去找她。”
长戈跪在他身前劝住:“不可啊陛下!王太医说过,您眼下不宜过多行动,否则性命难保啊,陛下!”
裴争阖上双眸,捏着眉心,才缓解方才的晕眩感。
良久,他才开口:“王太医有没有说过,朕还能坚持多久?”
第75章
长戈跪在地上,额间渗出冷汗,支支吾吾道:“这……这陛下,王太医……”
裴争的脸色在烛火映照下更显惨白,他声音冷下去,“长戈,朕要听实话,”
长戈重重叩首,一咬牙,把一切全盘托出:“陛下,王太医再三叮嘱过,陛下是以身引蛊毒,那毒已侵蚀您的身子,乃是大凶脉象,若再为娘娘行一次解蛊之法,只怕……只怕两次之内,便会油尽灯枯,无力回天啊!陛下!”
此蛊凶险王太医早已禀明,可当时帝王二话不说,就做了引者,不顾生死,也要救那位娘娘。
“陛下,您身系江山社稷,定要保重身体!这段时日,切记莫要情绪激动。”
“两次……”
裴争没理长戈的后半句话,盯着案前的烛火,又幽幽开口:“无论如何,朕都要救她。”
他要去见沈念,立刻,马上,仿若只有见到她,那股蚀心的疼痛才能消失。
说罢,他去了沈念的寝殿,得知她正在歇息,便没让殿外的宫女通报,直接走了进去。
殿内熏香袅袅,极为安静,透过层叠的纱帐,可以瞧见美人正安睡在榻上,睡得很沉,呼吸清浅均匀,鸦睫却不安地眨动着,还轻轻皱眉,忽然,她开始小声啜泣,梦呓起来:
“不要……不要碰我。”
“不要!”
裴争快步走近掀开帷帘,一把攥住她冰凉的手,而这时,沈念也骤然惊醒,看清来人是他,又被攥着,她心口翻涌,缩回手,迅速蜷缩在床角,未说一句话,就连眼神也未停留在他身上片刻。
她又变成一个死物,一个完全不在乎他的死物。
裴争脸沉得像冷玉,盯了她良久,才道出声:“卿卿,朕病了,病了很久,你为何就不肯来看朕一眼?”
随后,他抬手捂住胸口,眉头紧蹙,装作很疼的模样,声音很轻:“朕哪里都疼,卿卿……”
沈念依旧不看他,手指摩挲着被角,眼中毫无波澜,声音平静,恭谨,“陛下说笑了。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精湛,臣妾去,又能顶什么用?怕是只会添乱。”
“你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裴争的声音沉下去,眼底竟涌出几丝委屈。
沈念当然知道男人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埋怨她知道他生病,为何不去看看他,她是听说帝王重病,还是因为那夜失控碰了她以后病倒的,谁让他不顾承诺,强迫她?
这x点报应,只能说他是活该,还期盼着她去看他?
“臣妾愚钝,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波澜,他们二人纠缠许久,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念。
他记忆中的沈念就是一只任人拿捏的小兔子,让他总忍不住想欺负,那时她因畏惧他的权势,丝毫不敢还手。
而他呢,也最喜欢看她举足无措的模样,咬着唇,脸颊绯红,而如今,兔子收起柔软,且不再怕他,也不理他,他却发现自己想被沈念这只兔子欺负,渴望得到她的一点回应,哪怕是恨。
“沈念,”他再次攥住她的手,目光微顿,“倘若朕死了呢?你……会如何?”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真的会死,
到时,沈念会心疼他么?
提到“死”这个字,沈念才抬头,目光落在男人脸上,这时她才发觉他的憔悴并非伪装,不过五日,他整个人人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如纸,唇上尽是干裂的痕迹。
就像大病一场。
对上他眸子的那一刻,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破碎,甚至还带有一点期待。
见他这般,沈念一点不想好好同他说话,只想用狠话扎他的心,报复。
旋即,她慌忙垂下眼睫,补充道:“陛下若真死了,臣妾……是不是就能如愿出宫了?”
他若是真的死了,她也解脱了。
“所以,你想让朕死么?”他逼近,转而捏着沈念肩膀逼她直视自己,“说!你是不是恨不得朕立刻去死?回答朕,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