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脸问道:“我瞧着立后诏书上的钤印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莫非传国玉玺已经寻回了?”
沈渊闻言,低头在她颊边偷得一抹香暖,方慵然笑道:
“正是。”
说完便揽着她,将游鹤等人如何几经周折,终使玉玺完璧归赵的经过,细细道来。
随后他又起身下榻,从箱笼中翻出一样用明黄绸布包裹的物件。
祝姯忙拆开细看,只见一方蓝田古玉静卧其中。玺作方圆四寸,上纽五龙交缠,玉质温润如脂,通体透着一股历经千秋的沉浑气韵。
只因世代流转,几番易主,边角处已见细微磕痕,乍看并不似传说中那般璀璨夺目。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方不甚起眼的印玺,引得天下群雄逐鹿,无数人趋之若鹜,甚至为此流血漂橹。
祝姯将玉玺捧在掌心,忽觉千古兴亡,山河命数,都不过弹指一挥间。再一想这玉玺又是如何归来的,心中不由感叹世间事奇妙难言。
旋即,她回过味来,美目圆瞪,惊诧道:“既是好不容易寻回来的传国玉玺,郎君怎就这般随意地带出来?若是不慎遗失,岂非又要生出波澜?”
沈渊见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胸腔震得祝姯脸颊发麻。
他亲昵地来捏祝姯鼻尖,揶揄道:“这些日子我与披锦在宫中相依为命,愈发了解小狸奴的性子。小猫如若知晓有什么新鲜物事,定是好奇得抓心挠肝,非要亲自看上一眼才肯罢休的。”
祝姯听出他在变着法儿取笑自己是小狸奴,顿时恼羞成怒。
“郎君实在可恶!”
她身形一翻,竟是直接骑在沈渊腰腹之上,双手去挠他腰间。
沈渊顺势倒在锦被之中,双手却护着祝姯,生怕她摔下去。男人笑声爽朗,溢满一室。
小两口痴缠打闹了好一阵子,直到祝姯鬓发微乱,这才气喘吁吁地停歇下来。
她趴在沈渊胸膛前,忽而眼睛一亮,活力满满地说道:“郎君,我们既到了华州,不如顺道去瞧瞧文生他们。”
沈渊正心猿意马,大掌在她腰际流连不去,闻言动作一顿,拐弯抹角地暗示道:
“娘子方才不累么?不如再歇歇……”
祝姯却不依,说干就干,从榻上跳下来道:
“明日一早便该启程回洛都了,难得有此良机相见,今夜不去,更待何时?”
沈渊见她目光殷切,到底是舍不得拂了她的意,只得长叹一声:“依你,都依你。”
两人起身更衣,沈渊命人备了便车,并不惊动当地官员,只带了几个侍卫,悄然驶出府邸。
冬日天黑得早,此时天边已被暮色笼罩。车马行至一处宽阔的大宅前停下,只见门楣高阔,两侧石狮威武,正是众人新开起来的镖局。
却说当日,众人随着杨瓒一路去寻“申将军”,谁知走着走着,竟拐进巍峨宫墙当中。直到瞧见丹墀之上的黄袍贵人,众人这才惊觉,原来昔日与他们同船共渡的俊俏郎君,竟是当朝皇太子。
而与其相伴的祝娘子,自然便是传闻中神秘莫测的神女殿下了。
这一重接着一重的身份揭开,直叫这群江湖儿女目瞪口呆,如同听天书一般,好几日都没回过神来。
可得知归得知,终究只是听在耳朵里的虚名。
直至今日晚膳时分,镖局屋中正摆开晚饭,众人围坐方桌举箸之时,大门外忽现两道身影。
见帝后二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众人不由大为惊诧。
谁敢相信,他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一群人,最后竟会有这般通天奇遇。
“草民……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
不知谁先反应过来,慌忙推开条凳,就要下跪行礼。
“诸位快别如此。”
祝姯眼疾手快,忙上前虚扶一把,笑道:“今日此处只有故人,没有皇帝皇后。大家若是这般生分,那我们可就走了。”
沈渊亦含笑颔首,语气温和:“娘子说得是,我们今日可是专程来蹭晚膳的。”
一句顽笑话,说得众人都眉开眼笑,拘谨劲儿顿时消散不少。
祝姯放眼打量镖局院落,只见兵器架列于东墙,刀枪擦得雪亮。西侧马厩传来轻嘶,廊下还悬着几串风干腊肉。后厨里酒肉香气阵阵飘来,俨然一派鲜活热络的江湖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