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舟并不知道苏宁央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小心翼翼地开口,“这药还擦吗?”
苏宁央躺进被窝把自己裹成毛毛虫,气鼓鼓地说着“不擦了,以后都不用你擦,我自己来就行。”
梅兰舟觉得苏宁央是怕麻烦自己,连忙劝说她,“其实我这个人很爱助人为乐的,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梅兰舟。”
“到!”
“闭嘴,吹灯,睡觉。”
不要轻易打扰苏宁央睡觉,她有起床气,梅兰舟闭上眼睛前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
接下来的好几天,梅兰舟让孟恩久带着在灵山里转悠了一圈,把崇德这水土适应耕种的药材认了个遍,等到心里的想法砸实了便准备召集大家。
一大早苏宁达通知大家伙一起到祠堂议事,苏宁德也过来了,大伙这便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梅兰舟在木板上算了一笔账,“一亩地辛勤耕种一整年,就算年成好卖价高,也就赚上二两银子。可是草药却不同,曼陀罗一两就是二钱,金银花、天麻、决明子这些灵山上就产的药材,价值也是不低。我做了个估算,若将寨里三分之一的稻田改为药田,就能赚回从前翻倍的收入,我想这是崇德的一条崭新的出路…”
村民们交头接耳起来,涉及钱粮生计的买卖他们十分关心,若是真能赚那么多钱,以后这日子可就好过了啊。
“大姑爷,真能让大伙赚钱,我们愿意干,我们信你的本事。可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就是种稻谷,种药材这个事我们也不会啊,那治病的买卖想种就能种?”
梅兰舟让孟恩久展开自己新绘制的图册,“这些药材的习性和耕种方法,老孟和我一起查阅古籍尽量搜集了出来,当然不可能完全照搬书本,需要步步试验出最合适的种植方法。”
孟恩久很少有这么露脸的时候,他也很激动,“崇德水好养人,山好养草,稻田改药田去种那些需要阳光的药材,灵山上的林地可以种喜阴的药材,一年各季都有成熟的药材可以变卖,大家伙一年到头都有盼头…”
麻成远一开始知道梅兰舟这个想法时只当他是天马行空,如今一看他在寨子里的威望倒是颇高,但他心里就是有点不服气,一个才来不过月余的外人怎么能把崇德搞得这样天翻地覆。
男人走了出来,“种药材毕竟是个新事,大家心里犯嘀咕我很理解。其实我也有个赚钱的办法,我此番去播州亦有新的收获要与大家分享,从前我们在水西卖兽皮,那些汉商打压的厉害,一张豹子皮只给一两银子,但他们转手卖给播州外来的商队就是数十两。这次有了小凤凰的支持,给我们买了张通行令,我麻家自己押货走了趟播州。”
“只一张狼皮,在播州我们便卖了五两银子,回来的路上我们还摸索出了一条沿着灵山走的野路,以后绕过水西的哨口我们自己就能去外面买卖。这些山货在水西被算计被压价,可在播州大有市场。老乡们要想出去,我麻成远一定带麻家队伍保驾护航。”
麻青青使劲拉着自家大哥,他反而越说越激动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和自己商量过押货的事啊,且不说这山路崎岖播州路远,连兽皮多带几张都考验马匹,粮食这样的重物怎么可能带的出去。
祠堂里的村民们吵吵闹闹起来,说各种想法的都有,好不容易聚起的人心眼看就要散,苏宁央及时站了出来。
“乡亲们,其实阿舟和阿远两个人说的并不矛盾。他们指出了崇德的两大困境,种粮靠天吃饭,一年辛苦可能付诸东流;卖粮看人脸色,粮商一同压价我们便只能贱卖。若是我们能种出更值钱的药材,又能卖到更远的播州甚至山外的地方,那时大伙的日子才会过得美啊。”
众人纷纷点头,这确实是条明路。麻青青不禁拍手叫好,几日不见,小凤凰说话都是成语套成语了,那傻小子还真挺能影响人。
苏宁德咳嗽了一声,拄着法杖站了起来,“兰舟的想法跟我讲过,老儿认为可行,但还是要请示苗王。”
苏宁达点点头,“老巫师说的对,得问蚩尤先祖,九黎三苗的子孙可不可以干这件违背祖制的事要听他老人家的意思!”
苏宁德从布袋里拿出龟壳,三枚铜钱放入龟壳,嘴中念念有词地祈祷起来,村民们纷纷盘腿而坐,唱起歌颂蚩尤功绩的歌谣。
第一次投掷,三枚铜钱为均为反面,是为老阴;第二次投掷,亦然;第三次,还是反面。
苏宁德双手合十,朝天感恩,“此为巽卦,三爻皆老阴!巽者,风也,随风而行,畅通无阻。此乃天意,苗王准我等之请!”
“太好了!”
“祖宗保佑!”
“老孟,你这就来我家的田里看看种什么药材合适!”
苏宁央看着大伙分头忙起来很是高兴,这样有奔头的日子,过起来才有滋有味。
回家的路上,梅兰舟一直哼着歌,苏宁央摸着她的衣角,“你的运气真挺好,巫师卜卦也能算出上上卦。”
梅兰舟贴近她身边,眨了眨眼睛,“你真的觉得是运气吗?”
梅兰舟将那三枚铜钱悄悄递到了苏宁央手中,居然两面都是无字的。
“你…你是怎么掉包骗过巫师的?”
“我没有骗,我直接把它给老巫师了。”
苏宁央恍然大悟,“你什么时候说服叔公的?”
“不用说服,只要是对寨子有益的事,老巫师他都可以帮忙的,其实苗寨的守护神一直以来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