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女术士既非泛泛之辈,也从未真正信任过这个伪善的“怜悯”骑士。
她化作猫头鹰,悄无声息地飞回萨拉齐的庄园,本是为了从阿卡慕口中确认,猎魔人是否已经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或是掌握了什么能威胁到她阴谋的线索。
可一落地,她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萨拉齐的书房里,正悄悄堆放着一批的金属碎片,那是抑制魔法的阻魔金
女术士在发现阻魔金碎片后,面上并未流露半分惊讶,也未曾声张,只当是无事发生般静立片刻。
待萨拉齐离去,她便化作那只猫头鹰,悄无声息地潜入萨拉齐的宅邸,精准避开了宅邸里布下的层层警戒符咒。
萨拉齐对自己这位合作伙伴的真正实力,从来都是一知半解。
他设下的那些符文,不过是凡人对术士的臆想——就像人类总固执地认为吸血鬼惧怕大蒜与阳光一般,粗陋又可笑
避开这些符文,对女术士而言,比伸手捻死一只飞虫还要容易。
更何况那些阻魔金的碎片尚未经历锻打成形,不过是一堆泛着银光的废铁,对她的魔法造不成丝毫影响。
女术士专挑那些轮值独处的亲信与近卫下手。
或是趁他们醉酒酣睡、神志不清,或是借幻术制造短暂的独处契机,弹指间便以魔法钳制住对方的四肢,让他们连呼救都做不到。
随后蚀骨的幻术如毒蛇般侵入意识,一点点撬开牙关,逼问出萨拉齐深藏的全盘计划——他要让安插在流浪骑士团的爪牙,以间谍罪构陷阿卡慕;
趁机刺杀公爵与一众手握实权的骑士;再扶持年幼的公爵侄子坐上王座,自己则挟天子以令诸侯,将陶森特的权柄牢牢攥在掌心。
女术士听完,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很快便定下对策。
她要再利用这个愚昧又不自知的男人一次,让他这场精心策划的叛乱,成为自己在南方站稳脚跟的垫脚石。
念头既定,她便抬手抹去那些人被盘问的记忆,又在他们的意识深处,埋下一缕极其隐晦的暗示——足以让他们在执行萨拉齐的命令时,莫名生出一丝迟疑与猜忌。
随后她用幻术伪造出他们醉酒沉睡或是倦怠失神的假象,这才敛去所有气息,悄无声息地退出宅邸,消失在浓墨般的夜色里。
她以高阶幻术彻底屏蔽自身气息,如同一道无形的幽灵,倏然出现在猎魔人的住所。
蛇眼睛听见门扉处的微响,几乎是本能地拔剑相向。
银剑出鞘的寒光瞬间划破小屋的阴暗角落,映亮了女术士那张素净的脸。
女术士却只是抬手虚按,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
“别激动,猎魔人。我是菲丽芭·艾哈特,并非执意与你为敌。萨拉齐藏着更大的阴谋,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还能救出你那位骑士朋友。怎么样?”
蛇眼睛依旧不曾放下戒备,银剑剑尖始终直指对方咽喉,寒声吐出一句:“你不值得信任。”
菲丽芭轻笑一声,红唇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我不要你的信任,小白脸。”
她俯身凑近,香氛裹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法气息漫开,压低的声线里淬着冰冷的算计,一字一句道出萨拉齐构陷阿卡慕、刺杀公爵、扶持傀儡夺权的全盘谋逆计划。末了,她又补充道:
“我不需要你听从我的号令,你只需要在你的骑士朋友被处刑时救下他。镣铐、刑具和绳子我会用魔法破坏,待到狂风乍起,你便出手——剩下的,交给我。”
猎魔人的眉峰骤然蹙起,喉间的质问尚未成形,菲丽芭的身影已化作一只灰羽猫头鹰,无声振翅,没入沉沉暮色。
蛇眼睛没有选择,却也未曾全然轻信。
在等待处刑日的那些天里,他借着猎魔人的身份游走在市井巷陌之间,暗中查探萨拉齐近期的行踪,最终在城郊废弃磨坊的阴影里,确认了那些被“怜悯骑士”以慈悲之名收留的匪徒,正连夜打磨兵器、囤积箭矢,寒光在昏暗的磨坊里闪闪烁烁。
萨拉齐在发觉菲丽芭多日未曾现身,只当这位深不可测的女术士去处理其他要务,早已按捺不住攫取实权的野心,当即决定按计划行事。
他谎称“处刑现场将公开阿卡慕通敌的关键证据,关乎陶森特安危”,诱骗公爵为稳固民心亲自前往市集,身边仅带少量已被收买的亲信。
处刑当日,一切都如他预料的那般——其余骑士或是被他以议事之名困在宫殿,或是随公爵齐聚市集,争相观赏这位“通敌尼弗迦德的背叛者”最后的时光。
刑场四周,密密麻麻围满了骑士与士兵,无一不是萨拉齐的亲信爪牙,他们的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眼神里却藏着与这身荣光极不相称的阴鸷。
当狂风裹挟着沙尘席卷而来的刹那,飞沙走石迷了所有人的眼。
蛇眼睛如一道鬼魅黑影,从人群缝隙中骤然窜出,钢剑出鞘的锐响划破喧嚣,剑锋带着猎魔人独有的狠厉,一剑劈开那摇摇欲坠的铁镣。
同时,他左手腕一翻,一柄淬过精钢的长剑被掷向阿卡慕,剑柄精准撞在对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