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偏偏从他十五岁那一年情窦初开,第一个张望的就是薄昀的背影。
十八岁遇上真正的初恋,对面也是伪装成大尾巴狼的薄昀。
直至现在,他踏入了婚姻的殿堂,在神像前互相许下誓言的人,还是薄昀。
姜灼野看了薄昀一会儿,很头疼一样,将手指插入头发,向后梳去,红色的柔软发丝缠绕在他白皙的手指上。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好时候。
薄昀像个伤痕累累的伤兵,虽然最重的伤势是骨折的手臂,但是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已经在慢慢恢复,但身上很多地方还有绷带,下颌角处还有一个创口贴。
看上去真是分为脆弱,很容易博取谁的心疼与怜悯。
面对这样的薄昀,有一瞬间,姜灼野几乎要脱口而出,说我会跟你一起回去,一生一世就一生一世,这辈子我都不想跟你分开了。
但是姜灼野忍住了。
之前在来医院的路上,因为担心薄昀,他的理智简直是焚烧殆尽,但是这几天冷静下来,再看着薄昀这副脆弱安静的样子,他心底升起的反而是隐秘的怒火。
他认真地望着薄昀:“在我回答你之前,我希望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薄昀有些捉摸不透姜灼野要问什么,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你说。”
姜灼野望着薄昀,目光清泠如水,像是一眼就能照进薄昀的内心。
他问:“你在赵空的俱乐部出事翻车,是不是你故意的?”
姜灼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冷得像挂了一层霜,他很少有这样冷静到冷漠的时候。
薄昀脸上出现了一秒钟的空白,但是极为短暂,被掩饰得很好。
他的眼睫颤了颤,盯着姜灼野的嘴唇,大脑在这一刻飞速地转了几转,几乎是下意识准备撒谎。
可他视线往上,又对上姜灼野的眼睛,那双在阳光下呈出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像严厉的审判者,一旦他又说谎,就会把他打入地狱。
薄昀从胸腔里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他很无奈地承认了:“是的。”
他并没有露出后悔,羞愧的神色,反而很平静,甚至称得上坦荡磊落,好像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靠在枕头上,仰头望着姜灼野,一脸无辜:“你不来看我,不理会我,也不给我答案。我等得有些焦急,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好像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不是自己一样。
可是姜灼野的胸口却被气得起伏了起来。
“我就知道……”
姜灼野咯吱咯吱咬着牙,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他就知道,赵空的俱乐部赛道设计都是经过精密设计,反复实验的,这又不是真正的竞技赛场,薄昀在那条车道上开过上百次,如果真的这么容易翻车,那赵空的俱乐部也可以不要开了。
而要说薄昀是因为心烦意乱而开车失控,他也根本不相信。
薄昀这种压抑到极致的人,对自身的掌控力非比寻常,这么多年都煎熬过来了,又怎么可能因为失神而错手。
所以他怎么想,都怀疑薄昀就是故意的。
因为薄昀做得出来。
姜灼野气得真是没话说,质问薄昀:“你疯了吗,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你能控制一切吗,你没有想过你要是没有控制好,你可能就真的……”
没命了。
这三个字姜灼野甚至不敢吐露出来,只是含在他的唇齿里。
“你想过后果吗?”他问薄昀。
可薄昀还是平静地看着他:“想过。可如果我真的不幸殒命,你会来我的坟头献花吗?这一辈子,你都会忘不了我吧,想起我就昼夜难眠,寝食难安,会后悔没有亲口告诉我,你爱我。你会为我流泪,为我痛苦,这愧疚感会跟着你一辈子,我也就永远住在你心里。”
薄昀轻笑了一声:“这对我来说,也不算太坏的结局。”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