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临点头。
“……我操。”李锐翔瞪着他,“你什么时候弯的?”
奚临:“就前段时间。”
李锐翔瞪着这新鲜出炉的gay几秒,他说:“我操。”
两个字语调一上一下,落地有声,跟摔了俩炮仗似的。
奚临莫名其妙笑得停不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呛着了,又咳嗽两声,“有这么震惊吗?”
“我得缓缓。”李锐翔愣了会,“……我缓缓。”
奚临自个笑得喘不上气,又想起来兰朝生……他家地主这会在干什么?
估计不是在忙寨子里的事就是在他屋里写东西,奚临没忍住掏出来手机,也没什么用,兰朝生没有手机,也不能给他打电话。
他摁开屏幕盯了会,又合上,又摁亮。末了叹口气,重新塞回兜里。心想明天回去,后天一早就能看着兰朝生。
奚临活到二十一,这才迟钝地体会了把“思念成疾”的酸楚。怪不得那些情歌都唱得这样牙酸,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原来真像是被放在火口煎,左右翻面哪里都灼人,想见他,特别想,特别想。
他觉得有点困,不由自主地往下一点头,脑袋又开始发晕。李锐翔还在消化刚才的事,满脸空白地往嘴里灌酒,余光瞥见他样子一愣,这才慢半拍地觉出奚临的样子不大对劲,叫他:“奚临?”
奚临:“嗯?”
“你过来。”李锐翔说,“头伸过来。”
奚临:“……我就是弯了而已你不至于要扇我吧。”
李锐翔没和他多说,拽过他摸了把他的额头,顿时大惊失色,“哎呦我操,哥们,您都快烧出舍利子了还在这掰扯弯不弯直不直呢?你自己发烧你自己不知道啊?”
奚临恍然大悟:“……哦。”
怪不得他一整天都头晕脑胀浑身发冷呢
“哦什么……哎呦我天爷,祖宗。”李锐翔扔了啤酒把他拎起来,“还瘫着干什么?上医院啊!你大爷的……别喝了!放下!”
当晚奚临进了医院,烧到了惊人的39。4。开了点滴坐在输液室,奚临叫李锐翔先回去,李锐翔轻轻拍了把他的头,“少胡扯,明天再有人说我抛尸。”
奚临都想不起来上回挂点滴是什么时候了,他靠在医院的蓝色座椅上,鼻腔里全是酒精消毒水味,这会脑子也就跟碗热浆糊差不多,喃喃地说:“想我对象。”
李锐翔难言地瞥他一眼,“想他给他打电话呗。”
奚临没音了,片刻后长叹了口气,说:“我倒是想。”
李锐翔是不太懂,听奚临声音里有点遗憾的意思,没忍住问他:“你那对象,你们以后要怎么着啊?你要把他带到这来吗?”
奚临愣了下,“不能……他出不了大山。”
李锐翔:“为什么啊?”
奚临肯定是烧成傻逼了,他说:“他是当地部落的酋长,非必要不能离开他的土地和子民。”
李锐翔:“……”
神经病。
“唉,正好我有个问题请教你。”奚临说,“我男朋友好像还是个挺固执的人,老觉得把我留在他那是委屈了我,总想着送我走,怎么办?”
李锐翔:“这不好事吗?”
“哪好了?”奚临又开始发冷,裹紧了自己的外套,“有时候他一提这个我就特别生气,这人怎么就不能多为自己想想?我要是真走了,按他那个性格估计得给我守寡一辈子,然后呢,然后就好聚好散相忘江湖啊?这不扯淡吗。”
李锐翔怎么听怎么有点不对劲,“……你不是想留在他那吧。”
“是有这个打算。”奚临说,“他没办法离开,那我就留在那陪他,多简单一逻辑?”
李锐翔愣了下:“你这……三思啊。”
奚临没说话,抬头看着输液管里的滴答的水珠。医院惨白的墙壁和刺眼的白炽灯皆模糊成轮廓,输液室里寥寥坐着几个人,正垂着头打瞌睡,四面死寂无声。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说服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能让他安心。”奚临轻声说,“口头的保证落地太轻了,是不是?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能看出来,但我没办法解决,有时候也只能先糊弄过去,因为他总是不肯听我的。”
他说到这叹了口气,下巴埋进衣领里,“然后我就会想,你怎么就是不信呢?不信我真不会离开你,不信我真愿意留下来,想着想着就有点生气,但也不能真对他急,这也不是他的错。他总觉得是他绊住了我,什么狗屁,没有的事。我又不是小孩,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选择。但他老说想让我有更好的生活,不能被困在山里,我……唉。”
李锐翔消化了会他的话,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他:“那你怎么想。”
奚临沉默了会,压低声音说:“我想……我想让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