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她要继续往下走,顺应父母的安排,和段斯衍订婚。
情感上又犹犹豫豫,总有什么硌在心上,缭乱她的心。
“不过嘛,这事也不难办,你不是和段斯衍说好了只当表面夫妻实际上各过各的嘛,他在外面养他的女人,你也养你的男人呗。就看这位许律师肯不肯知三当三了。”
裴恩淇出得绝对是馊主意,苏旎看着她认真的脸,迟疑一瞬,忍不住笑出声,“我可算是知道以前你是怎么想得出和我哥假装谈恋爱的这种破主意了。”
“……?”裴恩淇眨眨眼,严肃反驳:“我很认真的唉。”
苏旎笑了,身体从水面浮起一点,唇角的笑涡显露几分她平时不怎么会有的涩意。
“他怎么会知三当三呢。他又不是真的喜欢我。”
她还是笑一笑,“他只是记恨我玩弄他而已。”
哪有什么真的爱呢。
爱是瞬息万变的。
她不敢去奢望这种东西。
就像八年前她没有勇气去向爱神阿佛洛狄忒祈祷一样,她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得偿所愿。
她实在太胆怯-
江市荣清养老院。
晚间电视台正播放着今日新闻,抑扬顿挫的男女播音腔在安静的房间内萦绕。
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混浊的眼睛盯着前方画面闪动的彩色电视,长裤盖不住他枯瘦的双腿,一双瘦骨嶙峋的脚泡在热水之中。
站在床边的男人,正用水果刀削着一个苹果,苹果在他修长分明的手指间缓缓转动,一圈的果皮也从刀面缓缓落下。
他深色衬衣的两边袖口规整挽起,领口解了两颗纽扣,仿佛已经从严谨的工作状态之中脱身,但表情和状态,并不见多少松散。
许知白削好苹果,再用水果刀分割成小块,放在床头柜上的x盘子里。
随后,他放下水果刀,果核丢进垃圾桶里,转身看向一直在看电视的许卫国。
前两年许卫国喝醉酒,摔了一跤,伤到了腿。
老年人骨头脆,经不起摔,即使做了骨科手术,他也再不能好好走路,平时行动只能依靠轮椅。
行动不便的他不能一个人生活,许知白就将他送到了这家养老院,平时有看护也有配套的医疗,比请护工在家里照顾要安心。
“晚上我要出差,过些天才会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或许需要的,尽管跟看护说。”
许知白望着许卫国的背影,交代着,“有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不要再偷偷喝酒。”
比起八年前,许卫国已经年老许多,人也羸瘦,全身上下好似只剩一把骨头。
原本他一直没搭理许知白,只看着电视里面播放的新闻,现在许知白交代他这么多,他不免脾气上来,嫌许知白打扰自己看电视,一脚踢翻装着热水的泡脚桶。
“我不用你在这里啰嗦,爱去哪里去哪里!”
泡脚桶侧摔在地,热水流得到处都是,干净的地面瞬时显得凌乱不堪。
目睹这一切的许知白脸色平静,无波无澜,好似早已习惯许卫国这样无端的脾气。
“年纪大了,少发点脾气。”
他没有过去捡泡脚桶,这些事,一会儿看护会来处理,他只交待面前的爷爷:“照顾好自己。”
许知白说完,迈动脚步,皮鞋踩过地面瘫着的水,不紧不慢地走向房间一侧独立的卫生间。
按压洗手液,细致抹到双手每一处,再轻抬水龙头,无动于衷地洗着手。
这么多年,他和爷爷的关系仍是这样,没有一点变化。
爷爷记恨一家三口的车祸只有他活着,而他,则尽自己所能地照料着这个从小喊着“爷爷”的老人,不管被辱骂驱逐过多少次。
就算不是亲生,没有血缘关系,许知白仍将许卫国当作唯一的爷爷。
他一直记得许卫国曾经对他的好,这个老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他也一样。
他在这个世界上,也不剩几个亲人。
洗完手,许知白稍微调整心情,走出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