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王牙都快咬碎了,捡起棒球棍,高高举起:“你个狗娘养的小白脸——”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如平湖惊雷:“住手!”
阎罗王动作一顿,来不及回头,当的一声,后脑勺传来剧痛,他眼前一黑,章鱼一样瘫软倒地,迷迷糊糊中只听见咚咚两声闷响,阎罗王顿时捂着肚子来回打滚,脖子上的文身都因为抽搐变成皱巴巴的牛头马面。
“要说狗娘养的也该是你们这群人才对。”那人嘶声说,“最后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吧,往后余生你们都会老死在监狱里,我保证。”
虞听愣住了,他看着林抚丢掉不知从哪捡来的砖头,因为激动他整个人气喘吁吁,脸部肌肉随着他咬紧牙关说话不时微微抽动,表情从未有过的狠戾狰狞。
“林抚!”他一时语塞,“你怎么在——”
林抚突然向虞听扑过来:“小心!”
最后一个还有行动能力的混混已经失心疯了,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折刀,红着眼向虞听扬手挥来!
虞听下意识抬手做出格挡式,上辈子的经验和直觉教会了他在交手时要懂得取舍,如果受伤在所难免,那么被划伤手臂显然要比捅进胸口能接受得多。但林抚飞扑过来把他狠狠推到一边,撕拉一声,刀刃精准地划开林抚的外套,划出一道带着血的弧线!
“林抚!!”虞听失声叫道。
林抚后背猛地撞在墙上,小混混的刀脱了手,虞听抓住混混的头发用尽全力往墙上一撞,这次对方连声音都没发出,直接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你没事吧?!”虞听抛下混混,把靠墙滑坐到地面的人扶起来,“我们现在去医院……”
“快走!”林抚抓着虞听的手臂,用力站起身,反拽着他跌跌撞撞往外跑,“被堵在这我们就完了!”
他说的对,阎罗王已经恢复清醒,正喘着粗气准备爬起来再战第二轮,小混混就是人类中打不死的小强,又顽固又上头,林抚知道他们两个撑不过第二轮较量,踉跄着拉住虞听跨过横陈的手下败将,跨上一辆没有拔下钥匙的摩托:“上车!”
虞听不废话,立刻跨坐上后座,林抚把唯一的头盔草草扣在虞听脑袋上,调转车头,在阎罗王怒吼着要抓住车尾的前一秒拧下油门,摩托车如狂奔的猎豹,留下一串黑云般的尾气,疾驰而去!
他们从混乱的巷战中脱身,改装过的摩托车发出咆哮的噪音,掠过无数受惊的行人,闪电般穿行在车流中,连发动机的轰鸣都追不上车子迅快奔驰的黑影。
两个人都有些惊魂未定地喘着气,林抚手心里全是汗,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他就是无头苍蝇,根本不知道往哪儿开,眼镜也早就打飞了,他尝到喉咙深处的腥味,却置之不理,咽下带着血的唾沫,把油门拧到最大,将数不清的轿车甩在身后。
“你有没有受伤?”林抚大声问,狂风让他睁不开眼,但他就是不肯减速。
他听见虞听在他身后扯着嗓子喊:“慢点开,我们已经脱险了!”
“怕快就抱紧我!”林抚也扯着嗓子喊道。
“我不是怕快!今天真是疯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林抚大笑起来,活了快二十年他从没这样又傻又狼狈地大笑过。
他弓身伏在廉价的改装摩托车上,虞听紧紧抱着他的腰,紧贴着他的后背,晚风化作涡流,震开他的衣摆,黑发疯狂拂过没有镜框遮掩的锐利眉眼,他在公路上飞驰,孤身破开千军万马,活像亡命之徒。
他们漫无目的,可此刻林抚觉得自己可以逃向任何他想去的远方。
虞听忽然脸色一变,他的手摸到熟悉的温热粘稠。
“去最近的医院!”虞听大吼,“林抚,赶紧下高架桥,换我开车!”
“你开车?”林抚笑了,“这是摩托,不是小马驹,它可没那么好驯服。”
虞听再次愣住,他不知道马术课的事居然连林抚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更想不到林抚会用这种比他的好兄弟希莱尔还张狂的语气说话,他现在听上去有种莫名的醉意。
“你为什么要救我?”狂风呼啸,虞听不得不趴在林抚肩头大声问,“我可以解决他们三个,你这么做只会连累你自己!”
“要说连累也是我连累了你,”林抚说,“如果不是我邀请你参加竞赛,被他们打爆了头的狗娘养的就是我。”
虞听几乎要起鸡皮疙瘩,从他听到林抚轻描淡写地说出“狗娘养的”这几个字开始。
“别闹了,你现在很有可能在内脏出血!你到底要开去哪?”
“送你回家。”林抚沉声说。
虞听狠狠怔住。
风声在夕阳下溃不成军,他带着头盔,只听得到呼吸声被成倍地放大。
“我必须亲自送你回家。”虞听看不见林抚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坚硬的后背,“我要亲自告诉你的家人,把你家该死的司机解雇了吧,他差点害得虞家小少爷……被……”
他语速越来越慢,虞听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林抚听着像喝醉了一般,他松开手抓住林抚的肩膀,不顾这么做极有可能让摩托车失控:“下桥停车!否则我现在从摩托车上跳下去!”
林抚肩膀微微一颤,不情不愿地把摩托车开上下高架桥的路。很快车子停在路边,虞听跳下车,把已经没力气的林抚搀下来,对方没希莱尔或者尤里乌斯这种欧式人种壮实,但骨架也绝不小,虞听差点被林抚绊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