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罗浮,再比如。。。。。。你的师父。”
逐渐转沉的语气表明后者远超前者的重要性,激得彦卿上前一步,厉声呵道,“你休想!”
话音在空旷的殿宇间回荡,但对方依旧噙着不变的笑意。
彦卿这才意识到这人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任何言语攻势都无法打压他的嚣张气焰。
又或者说,这不是嚣张,而是抗拒。
远在云骑包围圈外的青镞纵观全场,对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
在早些时候青镞就看了出来:云岫会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状态。
他会在拒绝茶水后表示感谢,会在捏碎茶杯后表达歉意,甚至在察觉到彦卿的剑意后,第一句话说的也是“初次见面”。
这类礼貌而谦逊的用词完全出自下意识的真实反应,却都努力控制在景元不在场的时候。
即便是压制魔阴身的药效结束,他也只是轻问说:“我可以在这里睡一会儿吗?”
这是一个简单到本不需要提问的征询。
与景元将军同行时,云岫曾不止一次地留宿神策府。时至今日,偏殿内属于云岫的房间依旧维持着原样。
但他没有离开主殿,只循着冰凉的台阶走到最末,头靠绿化盆景位置的低矮护栏,沉沉睡去。
放松的心态使他舒展眉眼,再不见任何锋锐,一如他口袋中被裹起的碎瓷。
他维持着这样的姿态一动不动,呼吸轻缓到让青镞几次确认看去。
直到景元回归。。。。。。
将自己置于角落的身影存在幽微,但景元还是一眼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形。
“新发的汇总我看过了。”景元在靠近的同时向青镞颔首示意,“中途没有醒过吗?”
青镞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忧虑,客观道,“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几乎是在景元靠近至还有三米远的位置时,方才还毫无动静的人影忽而颤动一瞬。
原本舒展的眉头化作挣扎的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缓缓攥紧指节,似乎正拼尽全力地对抗着什么。
侧靠的脑袋微微垂落,将所有痛苦都隐于阴影,唯有逐渐攀升的气势暴露着他那不平稳的心绪。
必须叫醒他。景元果断上前,却见沉睡之人骤然转醒。
涣散的眼眸未曾聚焦于任何落点,却翻涌着锁定目标的杀意。
他以挥剑的姿态向前攻去,动作迅捷狠厉,又在转瞬间反应过来。
——他察觉到武器不在手中,却没能意识到自身处境。
在短暂的迟滞过后,先前那份坚决的反抗化作不顾一切的决绝,变招续上。
“将军!”彦卿高声提醒,所有飞剑同步冲出。
然而景元却抬手示意彦卿停下,连带着让汇聚而来的云骑也一并止于原地。
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还不至于伤到将军,彦卿清楚这一点,因而依令收势。
出乎意料的是,云岫也同步停了下来。
他茫然张望四周,最终抬眸看向前方,像是于绝境中寻到希望般涩然开口,“将军?”
可是,此刻他眼中所见,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象?
没人能肯定这个问题的答案,包括云岫自己。
眸中翻涌的血色渐渐平复,他从梦魇中挣脱出来,露出归于现实的疲惫与恍惚,“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全然没有先前口称交易时的锋锐。
他默然垂眸,一如课业被批阅后的总结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