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裂帛锐响爆开,杀手们皆是一僵,面露痛苦。
易枝春又从袖中摸出几枚玉质棋子,指尖连弹,虽无声息,可岑立雪看得分明,棋子无不打在杀手颈侧穴道上。
杀手闷哼一声,瘫软倒地,阳春阁重归寂静,只余满地狼藉。酒香与血腥混在一处,隐隐又有断续藤清苦气味攀升。
岑立雪扶起翻倒花架,凭内力将面色转为苍白:“易……易大家……这是怎么回事?”
易枝春站直身子,不答话,探过昏迷在地的杀手,才转向岑立雪。他双眼深邃如潭,细细打量几回,仿佛要将她从头看穿。
“不过是些宵小之辈,惊扰岑掌柜了。小可还要多谢掌柜,倾力相助。”他一拱手,特意在“倾力”二字上重重一顿。
岑立雪垂下眼睫,避开易枝春探究目光:“大家没事便好,从前的招式,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实在手忙脚乱。”
易枝春行至岑立雪身前,从袖中拎出一白玉盒,拭过灰尘,递给她:“碧凝膏,取雪岭灵芝合三七所制,于跌打损伤颇有奇效,兼可安神,掌柜方才受惊,或许用得上。”
他又将腰间青玉牌摘下,放入岑立雪手中:“掌柜出手相救,便是易某恩人。此乃云韶府通行玉牌,今日之事,还请暂且保密。”
“多谢大家,立雪省得。”岑立雪接过两样物什,不再多留,敛衽后匆促离去。
既作惊魂未定之态,便不可回头探看。岑立雪行至廊下,恰逢几名护卫疾步而来,风捎来只言片语。
“不过月余,怎的又混进了外头的人?哪怕大家不罚,我等也该前去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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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立雪转过街角,确信无人尾随才放缓脚步。她摊开右手,掌心除却玉牌与碧凝膏,还多了一枚长针。
方才闪避的正是此物,她趁易枝春探察杀手,从梁柱上摘了来。只见针体乌黑,尾端暗红纹路蜿蜒盘绕,赫然凑成个狰狞“开”字。
是金开轩独门暗器,索魂针!
江湖传闻,金开轩只认钱财不认苦主。只要酬金足够,没有不接的买卖。因其行事诡秘,下手狠绝,鲜少失手,往往一行万金。
请动他们已非易事,此次竟派出四人,足见雇佣者对易枝春必诛之心。依云韶府护卫所言,这甚至不是易枝春头回遇险。
岑立雪抬起头,天穹黑沉,仿佛要压垮屋脊。云层厚重,少透光亮,正拢她此刻驳杂心绪。
易枝春如何招惹了此等不死不休的麻烦?是窥见了贵人私隐,还是本就揣着秘密?
岑立雪将索魂针收入贴身衣袋,与玉牌、碧凝膏搁在一处。易枝春姿态做足了十成,灵药并手令,既是酬谢也是拉拢。此人心思倒玲珑,帖子递了过来,究竟上不上这条船,还是她岑立雪说了算。
霞光彻底遭乌云吞噬,天际滚过闷雷。豆大雨点砸落,行人四散,岑立雪却不闪不避。她由着冷雨浇透衣衫,反觉心头燥火稍熄。
若是登船,往后惊涛骇浪多得是,风雨又有何惧?
师门血债历历在目,岑立雪清楚,哪怕是搏上这条命,她也当手刃真凶,令无锋剑道荣光重现于世。
“易枝春,我便应了,”岑立雪心道,“可你招惹的,究竟是哪路鬼神?”
“还是说,你本就是局中执棋魑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