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见到了外界陌生的一切。
然后,……
“蜘蛛来了。”
酷拉皮卡其实不那么想要对维瑟拉特说起窟卢塔被灭族的事情。如果可以,最好永远不说。
只要不说出口,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假装惨剧从未发生了。但必须要说。他不希望当维瑟拉特满怀期待地询问与父母有关的事情时,他给出的只是令人失落的回答——尽管现在的维瑟拉特,大概不会对他的叙述提出更多的疑问。
既然如此,细节就不说了吧。幻影旅团为了刺激出窟卢塔人的火红眼而故意在他们的面前折磨亲人的事情也不要告诉她。他只选择说:“他们杀死了所有窟卢塔人,夺走了他们的火红眼,在我们重逢之前,我是幸存于世唯一的窟卢塔人。我正在找回所有族人的眼睛。”
“好。”
依然是过分平淡的回应。
酷拉皮卡并不是觉得不满,他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失望了,但他第一次很希望维瑟拉特能够多说一点什么,说出她心里想的一切,哪怕她的内心和流浪汉的钱包一样空空如也。
“无论说出怎样的话也没关系,做出任何行动都可以,不需要任何我的提问或是许可,在我面前你可以说出你的所有想法……因为我们是朋友。”
是血脉相连的、这世上最后的族人。
听到了锁链的颤动声,或是他的手在颤抖吧。他似乎给予了她很大的自由。
维瑟拉特思考了一下——她惊讶于自己居然做出了“思考”这个行动,上次动用思维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她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思考,而后伸出手。
她的指尖伸向酷拉皮卡攥紧的拳头,捏住了他的锁链。嗯,果然是硬邦邦的。
她一直挺想做这件事的。她想摸摸他的锁链。
如果还拥有对温度的感知,她将察觉到锁链的寒冷。不过硬邦邦的第一印象也差不多足够了。
“这是我们见面的原因,是吗?你想要找回同胞的眼睛,而我是被售卖的火红眼。”
“是的。”
锁链被除了自己以外被的人触碰,这其实会让酷拉皮卡感到很不自在。但做出了这个唐突动作的是维瑟拉特,无论怎样违和的心情,一定全部消失了。
“要说我的想法,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希望你听到我这么说不要生气。但对于以前的事情,我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很难得地抬起了眼眸,盯着天花板上的灯泡。这幅神态一定是要深思熟虑思考自己该说点什么的人才会摆出来的姿态,可她好像也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进行思考,话语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加入便利屋的事情也没什么印象了,能想起来的最早的事情是在卡尔玛拉家当掘墓人,但就算是掘墓人的记忆也不那么完整。我主动丢弃了记忆,想不起来也很正常,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出用记忆兑换无痛的交换,回过神来我就已经是这种不会死也感觉不到温度的存在了。说实话,你和我说的关于窟卢塔的所有事情,我没有很特别的触动,也不觉得很难过。我应该表现出难过吗?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照做,尽管我觉得自己很像是在听其他人的故事。火红眼……我还没看过自己的眼睛变成红色,便利屋的人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我的眼睛再次变成红色。”
似乎在某些时候,她会冒出来很多话。这点倒是和小时候一样呢。
每当这种时候,酷拉皮卡会觉得,这个与维瑟拉特完全一致的外壳,找回了独属于她的品格。
“你拥有火红眼。”酷拉皮卡说,“我见到过。”
“好。什么时候?”
“你头部的重伤愈合的时候。”
他依然挑选了最温和的说辞。
维瑟拉特眯起眼。她进行了“回想”的行动,不过什么也没想到。毕竟那时候并没有镜子映出她的面孔,那时的心情也不太想得起来,但估计挺生气的。她一向不喜欢脑袋受伤。她也不会质疑老板的说辞,酷拉皮卡讲述的一起,她全盘接受,不会有任何疑问。
“我明白了。那么,酷拉老……酷拉,你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忙做的?”
她松开手,锁链沉沉地垂下去。
“需要我帮你继续找火红眼吗,或是为你杀死窟卢塔灭族的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