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污浊的窗玻璃,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投下稀薄的光斑。易安蜷缩在墙角,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壁,维持着这个相对安全且便于反应的姿势已经几个小时。天亮了,但她身体里的黑夜还在持续。脚踝的肿痛已经转为一种沉闷的、持续的搏动,与太阳穴的抽痛遥相呼应。肋骨处的钝痛随着每一次呼吸起伏。但她几乎感觉不到这些。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神经末梢,都紧紧缠绕在掌心里那台冰凉的加密手机上。韩骁发来的信息简短而专业,像他的为人。“02:47,目标(指余娉)送达7号医疗点。生命体征初步稳定。颅脑ct显示中度脑震荡,无颅内出血。左桡骨和尺骨开放性骨折,已清创复位外固定。多处软组织挫伤及撕裂伤,失血约800l,已补液。目前深度镇静中,预计12-24小时后尝试唤醒。医疗点安全等级a,有独立备用电源及安防系统。附件为加密监控通道临时密钥(有效期24小时)及医疗点概略坐标(误差±500米)。建议:非必要勿接入监控,保持静默。‘渔夫’(指追兵)仍在附近水域徘徊,有扩散搜索迹象。保重。”附件里还有一个压缩包,是救援队员头戴摄像机拍摄的原始影像片段,比昨晚实时传输的更加清晰,也……更加残酷。易安点开,没有声音,只有晃动的、绿色的夜视画面。戈壁的冷硬线条,岩石狰狞的轮廓,然后是蜷缩在岩石阴影下那个破碎的身影。镜头推近,余娉脸上凝固的血污,额头上那道皮肉翻卷的伤口,断裂的手臂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沾满沙土的指关节因为用力抠着地面而泛白。即使在无意识的痛苦中,她的眉头也紧紧锁着,嘴唇抿成一条失去血色的直线。画面外有戴着手套的手快速而专业地进行检查、包扎、固定。担架抬起时,余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痛哼。易安静静地看着,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无操作而暗下去。她把脸埋进屈起的膝盖里,肩膀无声地耸动了几下,没有眼泪,只有一种要把内脏都咳出来的干呕般的窒息感。然后,她抬起头,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抹了把脸。脆弱的时间结束了。她打开韩骁提供的加密监控通道。画面跳出来,是一个洁净但略显简陋的病房。余娉躺在狭窄的病床上,身上连着监护仪,屏幕上绿色的波形和数字规律地跳动着。她的头被纱布包裹着,脸色苍白如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打着厚厚的石膏和固定架。一个穿着便装但动作干练的女人(应该是韩骁安排的医疗人员)正调整着点滴速度,然后安静地退到角落的椅子上,保持警戒。看着余娉胸前微弱的起伏,易安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尽管落下的地方依旧是一片废墟。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她关掉监控画面。韩骁说得对,频繁接触是风险。知道余娉安全,暂时就够了。现在,轮到她这边了。“目标是你。”“守夜人”的警告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思维的中央。为什么是她?因为她是调查者?因为她和余娉摧毁了雾隐谷的节点?因为她们拿到了林静的研究,甚至在尝试复制反向装置?还是……有更深层的原因,与林静、陈远、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过去有关?诱饵在西北,目标是这里。那么,此刻在省城,是否已经有一张网正在悄然收拢?处长失联,是身不由己,还是……他本身就是网的一部分?疑云密布。但她不能坐在这里猜。易安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脚踝传来一阵刺痛,她趔趄了一下,扶住桌子才站稳。她走到窗边,再次撩起窗帘一角。老家属院的早餐开始了。有老人拎着鸟笼慢悠悠地走,有主妇出来倒垃圾,几个穿着校服的孩子打闹着跑过。平凡得刺眼。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扇窗户,每一个可能藏匿视线的地方。没有异常。至少现在没有。回到桌边,她摊开一直随身携带的微型战术平板(藏在背包夹层里,昨晚带出来了)。电量还剩百分之四十。她连接上加密硬盘,调出所有资料。林静的加密日志(余娉破解后的完整版)。北海、云州、雾隐谷的现场数据、照片、样本分析报告。山谷“主神经节”的能量波形、无人机失联前的最后影像、那些模糊的刻痕符号照片。地质局关于稀有金属和未知合金的初步报告。处长提供的关于“灰烬”公司的零星情报。“守夜人”的两条神秘信息。还有……她自己的记忆。那些无法被数据记录的、直觉的、感官的碎片:水下被读取记忆时的冰冷黏腻,雾隐谷石质人影空洞的“注视”,山谷蓝绿色雾气中那股庞大而古老的“呼吸”感。她需要从这片信息的泥沼中,抓住那条若隐若现的线头。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首先,是“守夜人”。两次信息,精准指向关键节点。知道西北是诱饵,知道目标是易安。这个人(或组织)对“织网人”或“灰烬”的计划有相当的了解,甚至可能渗透其中。是敌是友?如果是友,为何不直接现身提供更多帮助?如果是敌,为何要警告?扰乱视线?还是……有更复杂的博弈?信息中提到“目标是你”,用的是“你”,而非“你们”。这意味着对方清楚知道易安和余娉是分开的,并且将主要威胁指向易安。为什么?易安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价值?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是“织网人”认为必须从她这里得到,或者必须通过她来实现的?林静的研究?有可能。但研究资料大部分在余娉的电脑里,小部分在她这个硬盘里。“织网人”如何确定在她身上?除非……他们知道她随身携带了最关键的东西。易安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口袋,那里除了微型硬盘,还有……那块已经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源晶”碎片。林静留下的,唯一一块相对完整的“源晶”。虽然能量耗尽,但其物质本身,可能就是无价之宝,甚至是某种……钥匙?她取出那块暗红色的晶体碎片,放在掌心。冰冷,沉重,裂纹像蛛网般蔓延,内部再无丝毫光华。但当她凝神注视时,似乎又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幻觉般的共鸣,与记忆深处那片山谷的脉动,隐隐呼应。假设“织网人”知道“源晶”在她身上,或者至少怀疑在她或余娉身上。那么,西北的行动,可能是一箭双雕:如果能抓到或消灭余娉,最好;如果不能,至少能将她调离易安身边,让易安落单,同时制造危机吸引所有注意,方便他们对真正的目标——易安,或者说她身上的“源晶”——下手。而处长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联……易安不愿深想那个可能性,但理智告诉她,必须考虑。处长知道她们找到了林静的遗物,知道她们私下在研究,甚至默许了。如果他那边出了问题,或者受到了无法抗拒的压力,那么她和余娉的处境,就真的岌岌可危了。内部有“眼睛”。这是处长之前就暗示过的。现在,这“眼睛”可能已经变成了张开的手。易安感到一阵寒意。她现在的藏身之处,真的安全吗?韩骁知道这个地址(她发了位置),但韩骁可信吗?多年的过命交情和昨晚的及时救援,让她倾向于信任。但在这潭深不见底的水里,谁又能完全肯定?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判断,需要……一个突破口。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平板的屏幕上,落在那些从山谷“装置”表面提取出来的、模糊的刻痕符号上。这些符号,与北海礁石、雾隐谷岩石上的,有相似之处,但似乎更复杂,更……系统。她调出林静笔记中所有关于符号的记录。林静曾尝试破译,但进展寥寥,只留下一些零散的推测:“非表意文字……更类似能量回路标识或操作指令……可能与谐振频率、场域极性有关……部分结构反复出现,似为基本单元……”易安不是密码学家,但她有常年处理各种离奇案件锻炼出的模式识别能力和直觉。她将不同地点发现的相似符号分组排列,观察它们的结构和变化。渐渐地,一个模糊的规律浮现出来。这些符号似乎由几个基本“笔画”或“单元”组合而成。在某些符号中,某个特定单元会重复出现,并与不同的其他单元结合。而在山谷“装置”表面的符号中,这种组合更加复杂,似乎还加入了新的、未见过的单元。她想起雾隐谷时,“源晶”与短棒接触产生的净化白光。那种效果,是否就是触发了某种正确的“指令”或“频率”?林静设计反向装置的原理,就是模拟与“归墟之念”基础波动相反的频率。那么,这些符号,会不会就是记录或表示这些特定频率的“编码”?如果是编码,破译的关键,或许在于找到“密钥”——那个能将符号与实际能量频率对应起来的参照系。参照系……易安的目光落在“源晶”碎片上。这块晶体,是林静制造反向装置的核心,它能与那种古老的能量场产生强烈共鸣。那么,它本身,会不会就是一把“物理密钥”?它的内部结构,它的能量特征,是否就对应着符号系统的基础?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她需要验证,但缺乏设备,也缺乏安全的环境。而且,“源晶”已经失效,能否还能作为参照?另一个线索是“灰烬”公司。他们对那个山谷,或者说对山谷里的“装置”和稀有资源感兴趣。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实质性的控制、开发或研究。这与“织网人”试图控制“地球神经系统”的宏大目标似乎有重叠,但又不完全一致。“织网人”更偏向意识、能量层面,“灰烬”则可能更看重物质和技术。两者是合作?竞争?还是根本就是一体的两面?处长提到,“灰烬”与多家跨国矿业、能源、生物科技公司有关联。这指向了巨大的商业利益。而“织网人”的所作所为,其最终目的,恐怕也离不开利益——无论是掌控某种终极能源,还是获得超越时代的技术,亦或是达成更诡异的目的(如陈远所追求的“进化”)。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利益,往往是驱动一切的最深层力量。易安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线索很多,但都像断线的珠子,缺少一根能将它们串起来的线。她需要和韩骁再谈一次。不仅仅是关于余娉的伤势,还需要借助他在灰色地带的信息网络,查一些更敏感的东西。她拿起加密手机,斟酌着措辞,给韩骁发了一条信息:“方便时通话。需查:1‘灰烬’公司近期在西南边境及西北活动的具体人员、装备、资金流向痕迹。2国内可能与‘灰烬’或类似境外组织有隐秘往来的机构或个人名单,重点排查地质、矿产、考古、尖端物理及信息安全领域。3我上级(身份你知道)过去72小时内的行踪及通讯异常情况。风险我知,务必隐蔽。另,余娉情况如有变化,随时告知。谢。”信息发出,她将手机调至最低功耗的待机模式,节省电量。然后,她开始检查这个临时藏身点的物资情况。除了随身带来的少量压缩食品和水,这里一无所有。她需要补充给养,尤其是药品(消炎、止痛、促进骨骼愈合的)、高能量食物、饮用水,可能还需要一些简单的工具和伪装用品。但她不能冒险外出。老城区虽然相对隐蔽,但白天人多眼杂,她这副带着伤、行色匆匆的样子,很容易引起注意。她想起韩骁提到的那个城北物流园区的安全屋。那里物资齐全,更安全,但距离太远,她现在行动不便,过去风险太大。或许……可以请韩骁的人帮忙?但那样会增加韩骁暴露的风险,也可能让那个安全屋不再安全。正权衡间,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韩骁回复了,只有两个字:“稍等。”易安放下手机,继续思考。她还需要一个更长久的、可以安心分析和制定计划的据点。这个家属楼只能应急,不能久待。时间在等待和思考中缓慢流逝。快到中午时,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加密频道请求。易安立刻接通。“你要查的东西,水很深。”韩骁的声音比昨晚更加低沉,背景音是完全的寂静,显然他在一个高度隔音的环境里,“‘灰烬’在西南和西北的活动痕迹,有,但被专业手段清理过,很干净。我只能挖到一些边缘信息:他们至少有三支小队在西南山区不同区域有过长时间驻扎,配备的装备包括高精度地质扫描仪、深层钻探设备和……某种大功率的声波或电磁发射装置,具体型号不明,但功耗惊人,需要独立的重型发电单元支持。”声波或电磁发射装置?易安立刻联想到林静的反向装置,以及“织网人”可能尝试控制或影响“节点”的手段。“资金流向复杂,通过至少四层离岸公司洗转,最终源头指向几个设立在避税天堂的家族基金,真正的出资人很难追溯。至于国内可能的合作者……”韩骁停顿了一下,“名单我发到你加密邮箱了,有几个名字你可能会感兴趣。但我必须提醒,这些人背景都不简单,有些甚至有官方身份掩护。查他们,等于捅马蜂窝。”“我明白。”易安说,“我上级呢?”“他的公开行程显示,昨天上午参加了一个内部会议后,就没有再出现在常规办公场所。他的私人手机和加密线路,在过去36小时内,只有两次短暂的外拨记录,一次是打给你(未接通),另一次是打给一个未经注册的卫星电话号码,通话时间很短,定位在公海。之后,所有通讯静默。他的家人和直系下属表示‘按计划休假’,但感觉不太对劲。”公海卫星电话……易安心头一沉。这意味着处长可能在与某个无法通过正规渠道联系的人或组织接触,或者……他被控制了。“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易安。”韩骁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肃,“‘灰烬’或者他们背后的势力,行动效率很高,手段也很专业。西北的诱饵失败,他们很可能已经调整策略。你那个藏身点,我虽然做了反追踪处理,但未必能一直安全。我建议,尽快转移到我提供的安全屋。我可以安排绝对可靠的人接应,路线和方式确保隐蔽。”易安思考着。韩骁的安全屋听起来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但她还是犹豫。将自身安全完全寄托于他人,即使是韩骁,也让她感到不安。而且,余娉还在韩骁的控制下,如果自己再过去,等于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余娉还需要多久能恢复意识?能否转移?”易安问。“医疗点的医生评估,最早今晚,最迟明天上午,可以尝试减少镇静剂用量。但转移?以她现在的伤势,尤其是骨折和可能的脑震荡后遗症,长途颠簸风险极大,至少需要稳定48到72小时。”韩骁回答得很干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分开更安全。我同意。你和她,现在不能在一起。目标是你,她重伤,反而可能更安全。医疗点我会加强安保,但你的位置,必须移动。”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他说得对。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她和余娉分开,至少能保证其中一个的安全,也迫使对手分散力量。“好。”易安最终下了决心,“告诉我接应方式和路线。我需要一些物资清单,如果能一并准备最好。”“清单发你。接应方式:今天下午三点,你所在小区东侧第二个垃圾站背后,会停一辆回收旧家电的三轮车。司机戴蓝色帽子。你出示这个数字。”韩骁报了一个六位数,“他会带你去一个中转点,换车,然后前往安全屋。全程无电子通讯,保持原始交接。明白?”“明白。”“保持警惕。从现在开始,到安全屋之前,我们不再联系。到了之后,用屋内的保密线路给我发一个安全码。”韩骁说完,顿了顿,“易安,活着过来。”通讯结束。易安立刻开始准备。她将平板和硬盘里的关键数据再次备份到几个微型存储卡上,分开放置。毁掉了平板里的大部分临时文件和浏览记录。将“源晶”碎片用软布包好,藏进鞋底的夹层(经过特殊改造)。检查武器,虽然只有匕首和电击器,但聊胜于无。韩骁发来的物资清单很详细:药品、高能食品、水、保暖衣物、简易伪装工具、甚至还有一部经过改造的、无法追踪的预付费手机和少量现金。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易安最后一次检查房间,抹去自己停留过的明显痕迹。她站到窗边,仔细观察外面。一切如常。两点五十五分,她戴上从余娉家带出来的那顶旧棒球帽,压低帽檐,背上一个从屋里翻出来的、积满灰尘的旧帆布包(用来装等会儿可能拿到的东西),拄着那根木棍,慢慢走下楼梯。楼道里依旧安静。她走出单元门,没有直接走向东侧的垃圾站,而是先往反方向的西侧走了几十米,在一个报亭前假装看报纸,用眼角余光扫视身后和周围。没有尾巴。至少没有明显的。她这才转身,不紧不慢地朝着垃圾站方向走去。老家属院的道路弯弯曲曲,路边堆着杂物,晾晒着衣物。几个老人在墙根下晒太阳,昏昏欲睡。东侧第二个垃圾站是个半开放的水泥棚子,里面堆着几个绿色的塑料大桶,气味不佳。背后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蓝色三轮车,车斗里堆着些破旧的电风扇和电视机壳。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戴着同色帽子的男人蹲在车边抽烟,帽檐压得很低。易安慢慢走过去,在距离他两三米的地方停下,假装整理鞋带,低声报出那个六位数。抽烟的男人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只是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三轮车驾驶座旁,示意易安上车斗。车斗里很脏,易安毫不在意地坐进去,缩在那些废旧电器壳后面。男人发动车子,引擎发出突突的噪音,三轮车慢悠悠地驶出了小区,混入老城区的车流和人流中。易安低着头,用帽檐和堆叠的杂物遮挡着自己,眼睛却透过缝隙,警惕地观察着路线和周围车辆。三轮车开得不快,穿街过巷,似乎在故意绕路。大约开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了一个靠近城乡结合部的旧货市场。市场里人声嘈杂,到处都是地摊和简易棚户。三轮车拐进市场深处一个堆放废旧木材的院子。男人停下,熄火,指了指院子角落里一扇不起眼的小铁门。易安下车,快速闪进铁门。里面是一条昏暗的通道,堆满杂物。通道尽头,停着一辆银灰色的、看起来很普通的家用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年轻人,同样戴着帽子,看不清脸。他递给易安一个鼓囊囊的旅行袋,然后指了指后座。易安接过袋子,钻进后座。旅行袋里正是韩骁清单上的物资,甚至更多。轿车立刻启动,驶出院子,汇入主干道车流。这一次,车子开得很快,很稳,直奔城北。司机全程无话,专注开车。易安检查着袋子里的东西,将需要的物品转移到自己的旧帆布包里,特别是药品、食物、水和那部预付费手机。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入了城北的物流园区。这里仓库林立,大型货车进出频繁,喧嚣而杂乱。轿车在其中一座标着“鑫发仓储-17”的仓库前减速,拐进旁边的侧门。侧门内是一个小型的停车场兼装卸区,停着几辆厢式货车。轿车在一扇厚重的卷帘门前停下。司机按了两下喇叭,一长一短。卷帘门缓缓升起。里面灯光昏暗,堆放着一些纸箱和木架。轿车开了进去,卷帘门随即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噪音。“到了。”司机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平淡,“安全屋在二楼。楼梯在那边。韩先生说,您知道该怎么做。”易安点头,拎着包下车。司机将车停好,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会留在这里警戒或接应。她找到楼梯,上了二楼。二楼被隔成了几个区域,其中一个区域被改造成了简易的居住点:一张行军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简易书架,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带淋浴的小卫生间和一台小型冰箱。窗户被厚重的遮光帘挡住,光线来自屋顶的led灯。空气中有淡淡的灰尘味,但比家属楼那边好得多。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桌子上放着一台老式的、没有联网的台式电脑,旁边是一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易安走过去,按照韩骁之前告知的规则,在电话上输入了一串复杂的号码,然后按下几个功能键。电话里传来短促的确认音,表示安全码已发出。做完这些,她才真正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但她知道,现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她拿出韩骁准备的药品,处理了脚踝和身上的伤口,吃了消炎药和止痛药。然后,她打开冰箱,里面有一些瓶装水和速食食品。她强迫自己喝了些水,吃了点东西。体力稍微恢复后,她开始检查这个安全屋。结构坚固,只有一个入口(楼梯),窗户都是双层加厚玻璃,内侧有钢板卷帘。书架后面似乎有暗格,但暂时打不开。卫生间有基本的洗漱用品。没有监控探头——韩骁在这方面很注意。这里确实比家属楼安全得多,也适合她暂时藏身和思考。她连接上那台老式电脑(虽然不能联网,但可以处理本地文件),将存储卡里的资料导入,开始更系统地梳理和分析。窗外,物流园区的噪音隐约传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在这个钢铁和混凝土构筑的临时堡垒里,易安独自面对着满屏的数据、照片和谜团,开始为下一场不知何时会到来的风暴,默默准备。时间,在她敲击键盘和凝视屏幕的寂静中,悄然流逝。而远方,关于山谷、关于“织网人”、关于“灰烬”、关于那个古老而危险的秘密,仍在黑暗深处,缓缓蠕动。:()你与我情深缘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