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毓大惊:“回回不一样?”肚子里这么多墨水?
小二点头:“纵是一样,讲法也不尽相同。”
他想了想,又道:“反正我们这帮大老粗是听不出甚么的;慕先生要不明说,还全当是新戏哩!”
“这么说,是讲得很扣人心弦了?”容毓兴致勃勃。
乍一听“扣人心弦”,小二愣了一瞬,方梗着脖子道:“那必然了。”
“折子戏这种东西,自然是有趣儿的才听,一帮粗人,又不是文人墨客,要懂甚么内涵?一样不一样,就图个欢愉,旁的?那不该我们想啦!”
小二语调轻松,话落,还不忘乐陶陶地又询了一遍:“二位爷,您们说,他这不是很聪明么?”
卫翎心道:“讲书间隔三天,显见是吊人胃口,而所吊者何人自然不言而喻;欲擒故纵而早居高位,上至掌柜,下至跑堂,都未有不视其作救命稻草者。
不通文墨且对此不以为意的升斗小民口中竟也蹦得出几个文邹邹的字词,话里话外,还对这位慕先生推崇备至,足见后者高明得很。”
“——的确聪明。”卫翎点点头,说。
他沉寂已久,冷不丁开口时,登时把容毓吓了一跳。
容毓尚在愣怔,小二已喜笑颜开,对卫翎:“是罢?我就知道您也觉得。”
说着,又望了眼楼下,笑眯眯道:“您瞧,慕先生已坐下了!”
众人一瞧,见果真有个清瘦书生,坐在书台后。
慕先生柳眉星目,面庞白净,形容俊俏,仪态端庄。观齿岁二十上下,气度沉稳又从容。
谈笑间,醒木一响,慕先生随即开口,缓缓道:“书接上回,梁山那一百零八好汉被招安后,风云流散……”
容毓嗑了枚瓜子,便先入为主,偏头对卫翎道:“一个文弱书生,讲水浒活阎王?真是人不可貌相。”
“……征方腊,披龙袍,凶悍狂妄可想而知!他梁山泊明里暗里得罪了多少人?怕是数也数不清!”
“只是罢官免职又何妨?贬遣回家又怎样?照旧天作被,地为床,洒脱快活赛神仙!”
容毓摇头一叹,醒木又一响:“……可时日一久,仇家照旧,阮小七却不复当年孔武。索性改唤萧恩,携女儿桂英居太湖之所。”
“自此泊船芦花深处,撒网捕鱼为生,唯求一方逍遥。”
“好心性哪。”此时有人感慨。
“血山里拼杀出来,最终归了老本行,究竟是英雄迟暮,要图清静啦。”
唏嘘还未话落,醒木已重重一响:“非也!”
慕先生朗声道:“阮小七虽改唤了萧恩,手头却有件相关的宝贝!”
“宝贝在手,又岂能安宁不成?!”
“宝贝?什么宝贝?”有听者大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