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一响:“萧恩一进公堂,县太爷也不听他言语,冷喝其‘欠税不交,群殴闹事,诬告良善’,当即重打了四十大板!青天在上!萧恩无辜受难,却被打得鲜血淋漓,这苦难冤屈,眼下竟无一人可以诉说!”
慕先生扫视一圈:“须知,那萧恩有先发制人之心,丁家焉无倒打一耙之思么!白花花的银子,谁能不爱?那县太爷,早就被丁老爷贿赂了!”
慕先生痛呼:“公堂之上,本该明镜高悬,是非分明;而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怎奈何狗官当道,尽数蝇营!这世道,怎成了这般模样?”
激昂之时,惊堂木震天一响,万籁俱寂,唯慕先生之语掷地有声:“究竟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变了?”
——他像在说书,又像在说别的甚么;而落了此言,依旧鸦雀无声。
慕先生苦笑:“——亦或是……两者皆有?”
说至后半句时,放轻了语调。
……
容毓一条胳膊搭在阑干上,目光下视:“这先生倒有才学。”
“讲书果真有趣。”话落回望卫翎,“二哥,你怎么看?”
卫翎点头:“是个有志之士。”看小二:“这位慕先生,出生便在端城么?”
小二听得出神,乍一闻言,难免惊了一下,面上流露出些许茫然:“啊……啊!”
“不不不!”回神赶紧摇头,“慕先生也是外地人。据说,他常年游历,近两年途经端城才有心定居,后便驻于此。”
“外地人。”卫翎心里琢磨,顺带扫了眼堂中,续而面不改色道:“这样。”卫翎点头,转眸又对容毓:“小毓,走,我们下去。”
“下去?”容毓诧异抬眸,看着卫翎茫然开口。
但只愣怔了一瞬,便迅速回神道:“走走走!”
只听他兴冲冲道:“恰好,我亦想结识一下这位慕先生。”
语声未落,便起身掸了掸衣袍。他拾掇了一番,便立时朝卫翎移目。
容毓张了张口,便要唤卫翎一声,谁料这一声“二”还未脱口,竟听得楼下刹时传来倏然骚动。
“什么人?”
有人惊慌,大声说。
“你们要作甚?”
底下吵吵嚷嚷,容毓闻声一惊,忙俯身朝阑干探看;而卫翎亦不敢耽搁,快步跟着上前。
他二人定睛一看,神情霎时凝重。
不知何时,楼下竟多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身着皮甲,手持棍棒,正四顾叫嚷。
——竟是端城的巡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