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公里的山路,是林乔此生走过最艰难的路。
每一步,脚踝都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不敢停。影子在她背上,呼吸灼热而急促,高烧未退。云增走在她前面,用登山杖探路,避开那些被雨水泡软可能塌陷的地段。
洪水在他们身后二百米处,不急不缓地上涨。那是一种令人绝望的稳定——每小时约十米,无声无息,却无可阻挡。水面漂浮的杂物越来越多:整棵的树木、家具残骸、扭曲的金属框架,甚至还有完整的房屋屋顶,像巨人的玩具般随波逐流。
“看那边。”云增突然指向东侧。
林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骤停——东边山脊上,一道巨大的裂缝正在蔓延!裂缝宽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泥石从缝隙中滑落,坠入下方的洪水,溅起巨大的水花。
山体在洪水的持续浸泡和昨天的暴雨冲击下,开始崩解。
“加快速度!”云增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焦急,“如果那片山体滑坡,引发的浪可能会直接拍到这里!”
林乔咬牙加速,但脚踝的剧痛让她几乎摔倒。云增回头,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
“我背你。”他说着就要卸下自己的背包。
“不行!”林乔拒绝,“你背着大部分物资,而且需要探路。我能行。”
“那你背影子,我背你。”云增不容分说,已经蹲下身。
林乔犹豫了一秒,还是趴到了他背上。影子被她抱在怀里,云增则背着她和两人的背包。重量惊人,但云增的体力确实超群,他调整呼吸,开始以更快的速度前进。
山路在面前延伸,越来越陡。有些路段几乎是垂直的岩壁,需要攀爬。云增单手抓着岩缝,另一只手托着林乔,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上午九点,他们抵达了最后一个险关——一道宽约五米的断崖,下方是百米深渊,对面才是通往主峰顶的最后一段路。原本这里有一座简易木桥,但已经被昨天的暴雨冲垮,只剩几根断裂的绳索在风中摇晃。
“过不去了。”林乔从云增背上下来,绝望地看着断崖。
云增放下背包,检查那几根断绳。“绳子还能用,但需要有人先过去固定。”他看向林乔,“你会用绳索攀爬吗?”
“会一点,但我的脚——”
“不需要脚,只需要手和核心力量。”云增从背包里取出登山绳和滑轮组,“我架设一个滑索系统,你带着影子先过去。到了对面,把绳索固定,我再过去。”
“如果你先过去呢?”林乔问。
“那你过不去。”云增实话实说,“你的脚伤和影子的状况,没有我帮助无法完成这种难度的攀爬。”
他说得对。林乔点头:“怎么做?”
云增用了二十分钟架设系统:他将一根较粗的绳索固定在断崖这边的大树上,另一端系上滑轮和挂钩。林乔需要把自己挂在挂钩上,然后靠重力滑到对面——前提是云增计算的角度和力度完全正确。
“这个高度差足够你滑过去。”云增检查着系统,“但对面没有缓冲,你会直接撞上岩壁。所以快到的时候要调整姿势,用脚蹬壁减速。”
他演示了动作。林乔记在心里。
“影子怎么办?”她问。
“用这个。”云增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背带,是之前为影子准备的,“把它固定在胸前,这样你的手可以自由活动。”
一切准备就绪。林乔将影子固定在胸前,小狗似乎明白要发生什么,安静地待着,只是身体因为高烧而微微颤抖。
云增帮她挂上挂钩,检查了每一个连接点。“准备好了吗?”
林乔深吸一口气,点头。
云增推了她一把。
瞬间失重!林乔的身体滑出断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风声在耳边呼啸,脚下是百米深渊和不断上涨的洪水。她死死抓住绳索,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对面岩壁。
二十米、十米、五米——
就是现在!她双腿前伸,准备蹬壁减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