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兄长大人所说的一样,有人来了。
在岩胜离开后,缘一并没有像他吩咐的那样,提前休息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精神正好,没有必要睡眠,于是离开了房间,跑到一楼大厅里坐下,听四周人的谈话声。
像是今日的粮食比昨日涨了多少钱,骂两句城里的粮贩子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骂当官的也不知道救济一下百姓,骂着骂着,又说城外面有多乱,多么的不安全,说搁这儿待着,还好能有一个挡雨的地儿。
缘一听岩胜的话,把佩刀搁在桌子上。
四周的环境虽然很平常,但缘一能感受到,有不少人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上。
缘一皱着眉头,思考这些人是否就是兄长大人所说的,他需要提防的人。
只是片刻,四周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一碗酒被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搁这坐了这么久,都没点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身上裹着用来御寒的衣服,手上包着已经被磨破了的布料,看上去是做重体力活的人。
“来,大家能相遇都是缘分,别跟老哥客气。”
男人把酒碗往缘一这边推了推。
缘一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回了句“我不喝酒”。
男人没说什么,他把酒碗拽回来,又招手让店员再上一盘菜,但是被缘一拦下了。
“我在房间里已经用过晚餐,不必劳烦你。”
男人笑笑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佩刀看了又看,半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额,对不住啊,我没啥恶意。”
“不过话说回来,小兄弟,你是武士吗?”
缘一见他盯着自己的刀,默默地把刀摆的离男人远了一点。
见他不回答,男人也没说什么,就是闷了一口酒,自顾自地说起来。
“一见到你,我啊就想起十几年前……我也想过自己握着刀走天下的场景,做过当武士的梦。”
“可惜啊,可惜,现在只能靠着给那些粮贩子搬粮食、运木头,才能换来几个子儿。”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惆怅,又带着点追忆。
“今儿的伙食费,还被我拿来买酒了。哈哈,家里那婆娘要是知道了,估计又要骂我。”
缘一回忆了一下,这个人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坐在角落里喝酒,并没有关注自己。
或许真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看不下去缘一自己一个人坐着,所以才来讨话。
或许,或许。
缘一侧过头去看他。
“生活,很辛苦吗。”
想来是很辛苦的。
男人叹了口气。
“累啊,累死累活干了大半天,然后吃着没味道的东西,躺在连手都伸不开的小屋子里。”
“有的时候,我都会想,何必呢,都这么难了,何必要活着。”
男人说,妻子跟着他受苦了。
她天天摸着黑绣布,手指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针孔,还把眼睛绣瞎了。
孩子还是嗷嗷待哺的年纪,但是没有奶水,被饿的面黄肌瘦的,连哭都没有什么力气。
缘一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男人的倾诉。
要怎么做呢?
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
还是说,其实根本没有正确的选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