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年多后,舅舅阮清辉来应山祭拜亲姐,才见到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外甥女,他一怒之下不管不顾,抢了人回到京城,谢黛宁自此养在了外祖家,直到十五岁及岌,谢家要她回家待嫁。
她毕竟是谢家人,从礼法上说,阮家是无法拒绝的,只是她回来却是另有目的……
“这位公子,您可是来求学的?”
沉思被打断,谢黛宁转过脸,一个提着扫帚的少年站在几步外探寻的看着自己,看打扮是书院的粗使门役。
谢黛宁点头,回以温和一笑:“正是,我是来报到的。”
门役指着不远处道:“那边是仪门,进去左手边的厢房就是接待新学子的,我刚看见书办过去,公子也赶紧去罢,日头一上来人就多了,不知得等到几时呢!”
谢黛宁谢过他,收起散乱的思绪,往那边去了。
仪门是书院的主要建筑,十分的庄重端肃,两侧匾额上写着:聚四方俊秀,汇远近明贤。
许是时辰尚早,外面不见接引之人,见左手处果然有厢房还亮着灯,她便径自迈步进去。
进了屋内,便见有两个人正在忙碌着,一个年轻的书生正在摆纸笔,另一个年纪颇大的老者,看打扮是位师长,他在案几后端坐如松,仔细检视桌上的文册。
那书生抬起头,忽见着个比姑娘还漂亮的小公子大摇大摆的进来,先是呆了一下,随即红着脸施礼,问道:“这位公子有礼,可是来书院报到的新进学子?”
谢黛宁瞥他一眼,却故意不搭理,双手背于身后踱了几步,先将屋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神里满是傲慢,看完了才随意点点头,“本公子是来报到的,这里可有热茶?先上一盏让我润润口。”
衣冠楚楚,容貌也甚是秀美,但却如此无礼,一派轻浮模样,还上热茶?当这里是酒楼茶社不成?
书生脸色涨红,还来不及说话,那案几后的老者却是恼了,语气严厉的问道:“既是来报到,可带了学籍文书?呈上来!”他是管新进学子登记的程书办。>>
谢黛宁也斜觑了他一眼,神色不动的将一个信封掷到了面前书案上。
这也……太猖狂了!程书办强压下胸前起伏,将文书拿起来细看。
“谢岱宁?代山的岱,安宁的宁?京城人士?”
“正是!”
程书办将黄晶透镜架在鼻梁上,翻开名册核对查找,只是看了几遍,并没有这个名字。
“谢公子,你确定是来云岚书院求学?不是隔壁县的云耕学院?”
谢黛宁正背对着他看墙上的听讲图,语气轻浮的笑道:“先生说笑呢?云岚书院是天下第一的官办书院,学生再糊涂,也不至于和什么云耕学院搞混!莫不是先生老眼昏花,漏看了学生的名字?”
程书办是个书痴,虽无功名却博览群书,在书院管着登记之事已有十来年了,平素书院上下对他甚为尊敬,哪见过学子上来就说他老眼昏花?不禁勃然大怒,将名册重重掷在桌上,怒道:“老朽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十来个名字里也找不到一个你!不信你自己来瞧!”
谢黛宁看着程书办气成猪肝色的脸,微微一挑眉,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仿佛是嫌他大惊小怪,又有点正中下怀的得意。
这一会儿功夫,房里又进来了数名书生,众人看着她慢慢悠悠上前,将名册仔仔细细翻过好几遍才丢回桌上,满不在乎的说:“还真没我的名字,想是你们书院抄录时出了岔子罢!”
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根本就不当回事儿。
“出岔子?怎么可能?程书办最是小心谨慎,这么些年登记学子姓名,连字都不曾写错半个!”书生惊愕的叫出了声,他觑一眼程书办神色,生怕他年纪大了,再被气个好歹出来。
程书办却稳住了怒气站起身,正色道:“能入我云岚书院者,不是各地推举的佼佼者,就是参加书院考核,竞争一番方能获得入学名额,但无论如何,这等大事,想必各位都会当顶要紧之事来对待!”
他停下来一环顾,众人纷纷附和道:”这是自然!”
“先生说的是!”
程书办满意的点点头,又盯着谢黛宁冷声斥道:“是以这位谢公子,你态度如此轻慢,实在不能不令老朽怀疑,你究竟是如何取得的入学资格?又或者你真的有资格吗?”
“先生这话,是怀疑学生学籍文书的真假?”
谢黛宁一番作态本就是为了激怒他,正等着他这话呢,她堆起冷笑将学籍文书抖开给众人去瞧,京城官学红印,湖州府学官印,皆是清清楚楚。
“正经的印鉴,诸位可都看仔细了!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