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位,方才再行东出。这一切,不得不说是秦昭襄王前期用人唯亲,后期用人唯才的过失。
蒋泊宁沉吟半晌,又说:“孝公将秦国内政全盘交托给商鞅,惠文王亦把秦国外交拱手奉送给张仪施展拳脚,泊宁相信日后,公子即位为秦王,身边也会有得力的文臣武将辅佐。只是公子,若想得到这样的臣子,除了得擦亮眼睛,还必须用真心去对待臣下,不可随便猜疑,以免凉了臣下的忠心啊。”
公子稷看着蒋泊宁双眼,郑重点头,站起身,双手一捞身前衣摆,双膝一屈跪了下地,拱手朝蒋泊宁一拜,额头触地,道:“稷儿一定将宁姑的话牢记在心,不盲目轻信他人,睁大眼睛选择良才,誓不猜忌忠臣。”
蒋泊宁扶起公子稷,抬手将他额头乱发抚平,笑道:“日后这条路必定十分难走,可但凡泊宁在,必定不叫公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可好?”
公子稷眼眶顿时又泛了红,握住蒋泊宁的手,喉头滚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不住用力点头,小鸡啄米一般,叫人觉得无比可爱。
蒋泊宁一笑,道:“好啦,回去吧,洗把脸吃点东西,明日咱们就要启程回秦国了。”说着,蒋泊宁牵起公子稷的手绕着廊下往前院走去,一面走还一面逗公子稷,“有一件事,泊宁一直未曾问公子,当年在燕国相见,怎么公子一见泊宁,就哭喊着说泊宁是八子娘娘派来的?”
公子稷低下头去,声若蚊蝇,“彼时易后待我算不上亲,宁姑方才也说过了,稷儿如同举目无亲,四顾无托一般,见着宁姑了,扯谎那样说,觉得一来兴许宁姑会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留下来,二来宁姑在易后面前也有个说法理由。”公子稷说完,急急攥住蒋泊宁的手,道:“宁姑可别觉得稷儿小小年纪心机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泊宁不会那样想。”蒋泊宁带着公子稷绕出游廊,抬眼便能看见前头正在前头小院说话的众人,停下脚步对公子稷说:“公子方才不是还在担心日后怎么选材用人吗?早在四年前,公子不是已经把泊宁收入麾下了,泊宁觉得,公子做得很好。”
公子稷一听,展颜一笑,松开泊宁的手,对她又是拱手一躬:“稷儿定不负宁姑相伴帮扶稷儿的情意。”
蒋泊宁亦是拱起手来,郑重对公子稷一躬:“泊宁也谢过公子知遇之恩,定当碎骨以报。”说罢,还未直起身来,一偏头,便瞧见白起站在不远处,正往她这边看过来,一向冷若冰霜的脸上,双目柔和,如若清泉。
☆、51
青铜马车上,车帘被打起固定在一旁,马夫放下马凳,蒋泊宁先行出了马车,抬眼便见不远处碉堡一样的石砌栎阳城。咸阳城宽广,带着容纳百川的浩然之气,眼前这秦国旧都栎阳,却如同高踞在山腰的雄鹰一样,叫人心生畏惧。
官道之上,黑色骑兵步卒列队夹道,从栎阳城大开的城门之外,一路到车队之前。招展黑色旌旗之下,男人一见马车内公子稷出来,当即翻身下马,躬身单膝跪地,朗声道:“臣大夫魏冉,恭迎公子回秦!”
公子稷速速下车,三五步急急赶上去,扶起魏冉,双目湿润,喊出一句,“舅父!”
魏冉被公子稷这样亲昵一喊,也禁不住身子一颤,点点头压下心中酸楚,拍拍公子稷的肩膀,道:“四年啦,公子长高了很多,要肩负起秦国了!”
公子稷以袖拭去眼角泪水,摇摇头道:“稷儿能回秦国已是大幸,若无舅父,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肩负秦国,外甥心中忍不住惶恐。”
“哎!可莫要再这样胡说!”魏冉看向公子稷身后,见蒋泊宁、楚叔、卫淇等一干人齐齐站在车队旁,满脸赞许,冲公子稷点点头道:“公子是有福之人,在逆境仍能有人共患难。”
正说着,后头白起带着一队秦兵骑马上前,下马朝魏冉屈膝拱手,道:“白起不负使命,护送公子归秦。”
魏冉上前将白起扶起来,带到公子稷面前,道:“公子啊,白起你可见过了?”
公子稷点头道:“自然,若非白公乘及时赶到,外甥就要死在杀手的尖刀之下了。”
“公子受苦了。”魏冉早已知道公子稷归秦之路艰难不堪,此刻一听,更是心疼,拍拍公子稷的手臂。魏冉偏头看向白起,笑道:“白起的叔父,可是如今白氏的族长将军白山,这小子啊,在夺取宜阳与武遂时可是立了不小的功劳,隐隐有运兵胜敌之才。”
白起拱手道:“魏大夫过誉了,如今咸阳近在眼前,还是速速上路吧。”
魏冉颔首,抬手引向马车,道:“公子上车,臣领兵在前头开路。”
公子稷握住魏冉的手,道:“请舅父与外甥一同乘车吧!外甥如今对秦国一无所知,还有许多事情想要请教舅父。”
魏冉一想,也是在理,便跟着公子稷上车。公子稷恭敬有加,先请魏冉进了马车,这才上了马凳,未进车内,反身一看,见蒋泊宁正要往后头跟赵荧同乘一辆马车,又下来拉住蒋泊宁,对她道,“宁姑,来。”说着,拉着蒋泊宁一同上了马车。
车帘打起,魏冉抬眼却见着蒋泊宁进来,不禁一愣。
蒋泊宁在马车中坐下,拱手朝魏冉行了礼,道:“墨家泊宁,见过魏大夫。”
公子稷跟着走进马车坐下,放下车帘,马车轮毂,徐徐前行。公子稷对魏冉笑道,“这是宁姑,墨家巨子唐姑果的孙女,外甥在燕国这些年,多亏有宁姑为外甥筹谋,燕王与赵王肯派兵护送外甥回来,也少不了宁姑的功劳。”
魏冉恍然大悟,拱手朝蒋泊宁一躬,道:“多谢宁姑娘助我秦国。”
蒋泊宁却笑着说:“哪里,多年前在秦王宫内,曾受八子娘娘教导相助,报恩罢了。”
魏冉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也是缘分,算是自家人了!”
公子稷亦说:“舅父说的是,稷儿待宁姑如若亲姐,一应事务,在宁姑面前,舅父但说无妨,无需有何顾忌。”
“好!”魏冉一拍大腿,说:“如今咸阳之内,面上无甚大动荡了,公子外有赵燕楚三国拥立,内有秦国上下各朝臣相助,唯一让人不心安的,唯有公子那一干兄弟,还有惠文后。可此时他们没有动静,也不能奈他们如何。”
公子稷听着,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儿,许久才说:“在燕国时,那场刺杀,可还能否查出来倒底是谁下的手?”
魏冉摇摇头,“白起送信给臣的时候,臣已经私下细细查过,一来燕国过于遥远,二来杀手尽死,口供证物皆无,咸阳之内也毫无头绪。”
蒋泊宁沉默半晌,说道:“公子不需担忧,既然他们有谋反之心,一定会再有行动,魏大夫身居朝堂,八子娘娘在王宫之中,如今执掌秦兵的将军们白山、司马错皆是可信之人,如若我们布下的大网,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