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侧脸的墨发而过,泥土被接二连三落下的炸弹炸得飞起,如同下了一场泥巴雨。
接下来是扫射,疯狂的枪响声“嘟嘟嘟”而过,射中什么物品,发出砰嚓砰嚓的声响。
鸢赤水趴在弹坑里,她下意识就想去抓住地面的沙土,大地的震动仿佛能将人震弹起。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托杰希会说:战场上,最好的朋友就是大地。
大地,紧紧趴在大地之上,它在哀鸣,颤抖,却只有它能接受受伤的战士可怜的身躯。
鸢赤水将脸埋进沙土里,浑身戒备的神经绷起。
这不是她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却是第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每一分每一秒、时时刻刻都离死亡近。
“嘟嘟嘟……”
一波扫射,终于结束了。
外头平静下来,鸢赤水终于从弹坑里爬起来。
由于刚刚过度绷紧的神经,她几乎无法立刻发出声音。
过了几秒,她开喊:“罗切什?”
地面是空子弹壳、弹坑,以及烧灼的草。
她听见几声呜咽,带着恐惧,和痉挛的痛苦。
鸢赤水摸着黑爬过去,找到了罗切什的位置。
“你还好吗?”
她的心里下意识避开不好的念头,不去想刚刚那颗离他那么近的炮弹。
她希望他还能像刚刚一样展开笑颜,那样的生机让她觉得,战区也不是全没有希望。
罗切什也真的像她想象的一样,他露出颤抖的笑:“我没事。”
鸢赤水在他身上摸索,碰到了一大片黏糊的血。
借着昏暗的微弱光线,她看见罗切什将军帽放在肚子上。
鸢赤水将他的手拿开,将军帽拿下。
她有一瞬间的晕眩和……反胃。
他中枪了。
他血淋淋的、空洞的腹部。
肠子、内脏流了出来,盘绕地堆在了身旁。
罗切什仍一遍遍喊她:“赤水,我没事,我没事对吗?”
他挤出笑,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鸢赤水睫毛微微颤动,她拖着他,回去营地。
“对,你没事。”
盖住伤口,自己看不见了,就没有伤口,不怕了。
就没事了。
鸢赤水将他拖到半路时,听见他在一遍遍喃喃自语:“妈妈、妈妈、妈妈……”
鸢赤水将他拖回营地时,罗切什已经死了。
他的另一只手,还抓着半块面包。
鸢赤水和其它战友将他的肠子放回肚子里,用一块布遮住伤口。
过了会,有人来了,将他运走。
鸢赤水闭上眼睛,躺倒,闷头就睡。
托杰希也睡觉,他睡觉前,似乎说了句什么:“罗切什这家伙,总对战区抱太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