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枕月画水墨。
不过莫枕月在画画上没什么艺术细胞,每次临摹迟柏森现成的画作都画不好,画上几笔把画笔丢了趴在桌上瞌睡,结果染一脸墨,也是常有的事。后来是听空霁大师说,莫枕月才知道迟柏森一副水墨画造诣很高,一副能卖不少钱,然而这样名贵的画却被她画画偷懒时垫在脑袋下,真是暴殄天物。
莫枕月是一直把迟柏森当成朋友,从不逾矩,没有肌肤接触,就连暧昧的话也不曾说过。
但…
迟柏森却敏锐发现,自己的心态开始发生变化了。
他会在她夜晚失眠时,静坐在院中,安守一夜,陪她一起等天明;他会在她伤心难过,偷偷掉泪时,不想背过身,只想拥她入怀,帮她擦拭眼泪。
他的水墨画中不再只有山与水,还会出现她的身影,由他提笔入画,落款字里行间都是她。
明明身在清心寡欲无所求的佛寺,可当他和她同跪在佛前,却做不到心无杂念时,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内心产生了不可遏绝,名为情爱的欲念。
从不染纤尘的清冷,一脚踏入春花秋月里。
一七九。佛祖实现不了我所求,但你可以
立冬。
十一月,盛京城的雪下了一整夜。
迟柏森推开门,院子里的落雪堆积了一层,寺庙屋脊和瓦砾上都铺着雪,有冰棱挂在屋檐,正滴滴答答往下融化着小小的水珠,院落里的松柏和银杏的树枝也裹满雪,轻轻一抖,大雪中便又下了一场小雪。
迟柏森走到莫枕月禅房门前,礼貌地轻叩门扉,却没听到熟悉的声音,只能听到一片寂静中,飞雪轻轻盈盈落下的声音。
他低头,循着积雪被踩出的足迹,一路朝着han清寺后门走去。
han清寺的后门连接着后山。
说是后山,其实是一条通往整座山最顶峰的栈道,沿着峭壁搭建了一层平台和厚实的护栏,顺着栈道走到尾,抵达山顶,可以俯瞰整个han清寺和山脚下的人间烟火。
莫枕月大概率是去了山顶。
迟柏森沿着栈道往上走,栈道上方的峭壁缝隙中还生长着顽强的树木,此时也被细雪裹住,朝外伸出银白的枝桠。有些树枝茂密而又长短不一地方,远远看去,仿佛一层由上而下覆盖的雪浪。
迟柏森果然在山顶找到莫枕月。
她穿得不算单薄。
身上披着件厚实的斗篷状外套,领子旁围着一圈绒绒的狐毛,衬得一张小脸透着莹润的淡粉,蓄了几月的长发垂在腰间,随微风拂动,发间沾着飘落的细雪,些许融化的雪润湿了发尾。
她安静看台的最边缘。
脆弱单薄的身体仍旧像一只会飘零坠落在雪中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