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华同样惊讶地看向尹弛,眼里是疑惑之意。
尹子卫面上惊诧,没有半点欣喜,他仔细看着尹弛冷漠的脸,忽地扯起一个苦涩至极的笑。
剑被扔下,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眼底是寂灭的光,“三哥当真薄情。”
易轻舟不解,尹弛将皇位给他,为什么反倒更加悲哀。
“三哥不是将皇位予我,而是我最适合,对吗?”尹子卫话语变得有些哽咽,眼里也浮现隐隐泪光。
“我是天生的武将,最适合我的地方是战场,而非朝堂。我从未表现过对皇位有意,不信三哥不知我无此之心,三哥如今却要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相让。”
每说一个字,都如在他心上剜上一刀,肝肠寸寸断,越痛越清醒,苍白的唇哆嗦,说出来的话却很平稳。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三哥不想当皇帝,但三哥也决不会允许大皇兄和二皇兄坐上那个位子,他们与三哥敌对,若成为皇帝,必定容不下三哥。我一向亲近三哥,向着三哥,所以三哥选择了我。”
他注视着尹弛,眼里流下泪来,声音压抑得空气沉闷,“三哥为什么不怕我将来久坐皇位而忌惮三哥,是因若来日生出此心,三哥便会让我以一种无声无息的方式死去,让我的儿子继位。”
“若我今日不愿遂三哥意成为皇帝,三哥也只会毫不犹豫就从另外皇室国亲中合适的人里挑出来一个人登基,三哥选我,只是因为我现在最称手,我说的对吗?”
尹弛沉默。
而沉默已是答案。
“我只是想不明白,三哥既需这般费力,何不自己坐上那个位子呢?”
这个问题如惊雷炸响在易轻舟心上,让他瞬间皮开肉绽,如遭受剃肉剥骨之刑,再不能复全。
尹子卫不懂,他懂。
尹子卫的声音继续响起,地面湿润,“我只不过是三哥的棋子,所以三哥不在意我的心急如焚,不在意我妻儿的性命,又更甚者,方才那一剑,也是三哥算计好的,惹我愧疚,便于让我听话。”
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看向远处的天,日高云淡,“我突然就想回漠北了,那里虽整日繁忙,战事辛苦,却不会叫人这般痛苦,也不会让人见这世间薄情之最。”
眼泪仍旧流下来,“幼时我顽劣遭父皇罚不许用膳,是三哥悄悄给了我几块糕点,这份恩情一直谨记至今,以为只要我真情以待,三哥总会还我些温和,是我太过痴心妄想,原不该有此求。”
他怎么忘了呢,三哥眼中从未有过他的身影,向来只有他凑上去,三哥一直避之不及。
少时的糕点,如今早已忘了味道。
最后一行清泪落下,“天家无情,三哥尤甚。”
话毕,尹子卫伸手抹掉眼泪,轻轻理了理衣袖,缓缓朝尹弛福身,声音沉寂,“臣弟今日在此,便恭祝皇兄,求有所得,得为所愿,一路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