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敬,你方才怎不射杀了那叛逆?”
“我不在乎庆王篡不篡位。”张小敬大喝道:“我只知道他们守着长安!”
利欲熏心也好,自私自利也罢,那些出于无知或嫉妒指责他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享受,可他却绝不会让自己再坠回他们那种卑微、清贫的生活里。
“因为他是叛逆,助庆王夺位,居心叵测!”
见此情形,杨国忠便开始估量着如果喊上一声,是郭千里救自己快还是张小敬一刀结果了自己更快?
“薛郎,你看这是怎回事?!”那边,郭千里道。
仿佛是听到了他心里的骂声,薛白忽转头往他这边看了过来,同时与郭千里道:“逃的是杨国忠的人马,李亨派人追上了,地上没有无头尸体或第二滩血迹,杨国忠要么被活捉了,要么逃进山林了。”
他得把圣人带回蜀郡,才能保住一切。
张小敬却是道:“我方才听到他与郭将军说话了,听他的意思,是要把圣人迎回长安。”
他当然很怕死,恨不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远离这种动刀动枪的乱局。可才支起身,感受着腰间的剧痛,他想到往后若是没有了声色犬马、锦衣玉食,再也享受不到高高在上的权力带来的快感,活着还有意思吗?
张小敬大喊一声,同时把手指含在嘴里一吹哨,他的马匹遂从密林中冲了出来,带着他一路向北窜去。
杨国忠眼见他们要向这边搜来,既感庆幸,又担心落入薛白手中。心情纠结之际,他隐隐听到了有弓弦绞动之声。
杨国忠此时才感到胯下凉嗖嗖,一摸,方知刚才竟是吓得失禁了。
“追!”
“什么人?!”
作为最接近圣人的禁军,他们比天下旁人更容易视薛白为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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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几個骑士奔过沟壑,甩脱了身后的追兵。
“走!”
“知道了。”
“快走。”
等到那些搜过来的士卒近了,忽然把弩的方向一转,“嗖”地一箭射在另一边的树干上。
然而,张小敬端着弩,盯着薛白盯了好一会儿,像在找机会,也像是在听着薛白与郭千里说话。
“别恼嘛,你冷静些。长安肯定是守不住了,忠王才是对的,往西北招募兵马,收复二京。我们这些小卒既能保住命,也能立功劳,不比回去送死强吗?”
“老三,你就不想你失散的家人?”
“我就是想,才得活下去、立功劳。等收复了长安,把名字写在功劳榜上,他们才能找到我。愣头跑回去送死,谁能从那么多无名尸体里分辨出哪个是我?”
张小敬没再说话,驱马走了好一会,唱起了歌来。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他们与李白一样,都被放逐出长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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