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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第1页）

进了内院，沈易四下一扫，见远近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问道：&ldo;雁王殿下到底在什么地方？&rdo;

顾昀缓缓地摇摇头。

沈易吃了一惊：&ldo;你也不知道？&rdo;

&ldo;在扬州就断了联系，&rdo;顾昀一只手拎着鸟，另一只手用力掐了掐眉心，很快将自己眉心处掐红了一片，他先将去路行程同沈易简单说了一遍，又道，&ldo;他找小曹假扮成自己在杨荣桂那虚以委蛇，自己暗度陈仓，听我留在他身边的亲卫说，好像是去一个江湖帮派里找寻流民证人，途中只捎了一封短札说&lso;安好勿念&rso;，让我们回京不必管他，之后再没有联系过。杨荣桂以他的名义造反，我实在得回来替他周旋一二，留了几个人在那边，也托了钟将军暗中派人查访，但是至今也……&rdo;

闹了半天那边还悬着心呢。

沈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伸手按了按顾昀的肩膀：&ldo;雁王的能耐你不知道吗？你看他面也没露，心里都有谱，就知道肯定没事。再说他从小就跟着钟老他们天南海北地跑江湖，什么没见过？没事的。&rdo;

顾昀拧在一起的眉心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沈易只好转移话题道：&ldo;皇上怎么样？&rdo;

顾昀叹了口气：&ldo;倒是没受伤，太医只说是怒极攻心，得静养‐‐不过说实话，&lso;静养&rso;这俩字我听得耳根都起茧了，大夫们好像对付谁都是这俩字，要真能养谁不养？&rdo;

沈易小心翼翼地问道：&ldo;他那时候叫你进去，没说什么吧？&rdo;

顾昀沉默了片刻：&ldo;说了，他问我&lso;若暴雨如注，大河涨水，走蛟可会长角&rso;。&rdo;

沈易顿时屏住了呼吸‐‐走蛟长角是成龙之相，这话暗指谁不言而喻：&ldo;你……&rdo;

顾昀道：&ldo;蛟或是龙，在民间传说中本为近亲，呼云唤雨、润泽大地，都是一样的，可纵使神蛟，倘若为了长角化龙让大河涨水，弃两岸于不顾，那岂不是兴风作浪吗？想必也是条前科累累、为祸乡里的恶蛟。&rdo;

沈易：&ldo;……你是这么和皇上说的？&rdo;

顾昀：&ldo;唔。&rdo;

其实李丰还跟他说了别的。

本来正当壮年的男人靠在床头的时候，忽然间有点日薄西山的意思，李丰毫无预兆地问道：&ldo;先帝驾崩之前，和你说过什么？&rdo;

先帝说了好多，顾昀至今想来其实全都历历在目，听李丰问起来，他略一思量，挑了一句最安全的，回道：&ldo;先帝嘱咐臣，&lso;万事过犹不及，要惜福知进退&rso;。&rdo;

李丰听了愣了愣，转头望向方才苏醒的晨曦，将&ldo;过犹不及&rdo;四个字念了几遍，随后不着边际地说道：&ldo;……阿旻跟朕说过他小时候被蛮女虐待的事，皇叔知道吗？&rdo;

饶是顾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时也有点懵，没明白李丰是什么意思。

那时，窗外正好有只小鸟不慎将树杈踩断了，吓得扑棱棱地上了天，李丰被那动静惊醒，脸上那种茫然而倦怠的神色蓦地散了，他回头看了顾昀一眼，目光中似乎含着好多话，但是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沈易在他耳边感慨道：&ldo;君心难测，人心也难测。&rdo;

顾昀回过神来：&ldo;累。&rdo;

&ldo;可不是吗，&rdo;沈易十分有同感道，&ldo;无法无天的，狗急跳墙的，浑水摸鱼的……我觉得还不如在边关打仗‐‐其实在灵枢院当长臂师的时候最省心。子熹，我有时候看这京城真跟盘丝洞一样，到处都是险恶，要么干脆咱俩撂挑子吧，找地方盘个小铺子，合伙做点小生意，饿不死得了，也不用看谁的脸色。卖点什么……嗯，就卖长臂师的工具和机油，你说好不好？&rdo;

&ldo;有病吗？&rdo;顾昀白了他一眼，&ldo;一天到晚把自己搞得油乎乎的，再伺候一帮一样油乎乎臭烘烘的客人‐‐我可不干。要卖也卖胭脂水粉，每天迎来送往地看看美人也是好的。&rdo;

沈易一听，假正经之心立刻泛滥，皮笑肉不笑讽刺道：&ldo;你胸怀这么大的志向，雁王殿下知道吗？&rdo;

顾昀跟着笑了，但是只笑了一下，很快就笑不下去了，在沈易面前没怎么费心掩饰地露出忧色来。

长庚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就算他真的能有惊无险地归来，李丰那边又会该怎么说？经此一役，那两兄弟对彼此还能毫无芥蒂吗？

沈易冷眼旁观，见话题一绕回到雁王身上，顾昀就连装都装不下去了，他从未见过顾昀对谁用过这么重的心，一时有些心惊，有点不敢往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