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九幻身是自剑坊犹是“剑宗”名下十三门之一的上古时代,就已传承下来的深湛身法。在那个地阶宗师到处皆是的辉煌年代,所有的功法都未顾及到玄阶修士是否能够掌握它们。唯有步入地阶,方能发挥其真正威力。对上古时代的剑仙们来说,玄阶修士连金丹也未凝聚。随便就到外头打斗闹事不是找死吗?因此古时的玄阶修士,大多专注于“道”而非“术”。这也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修士们步入地阶的速度。这门“藏剑九幻身”,在玄阶阶段时,最多只能修炼至身形幻变莫测的地步而已。但要做到身心藏剑,将每一道剑意蕴藏于身法变幻之中。却是只有地阶宗师方能做到的事情。只因大部份的玄阶剑修,掌握的剑意数量是受到本命飞剑限制的。好比洛千弈手执本命飞剑“长河”,因着本命飞剑的属性缘故。他就难以掌握本命“长河剑意”以外的剑意。直至升至地阶,体内金丹将五德之气调和混元后。才有能力将本命剑意演化出变化态,融入藏剑九幻身之中。在此刻的剑坊里头,能将剑气一化为九,施展出完美的藏剑九幻身之人。就只有地阶巅峰的坊主白时寒而已。许千柏虽然也只是玄阶巅峰,但因着养出第二口飞剑“一品红”的缘故,却是同时掌握了两门剑意!往着纪千画这一飞扑,势道凌厉之极,距离各种剑经中“以身化剑”的巅峰境界,也相差不了多少!纪千画是合围许千柏的四人中最弱的一位,本命飞剑“灰塔”的穿透力却举世无双。当下眼见大师兄往己袭来,她勉力维持镇定,反守为攻驱驭飞剑,直取许千柏额心!锵的一声,灰塔剑尖被许千柏身上覆盖的“松纹叶护”碧绿屏障卸去七成劲道。同时准头也已偏差,只于许千柏脸上刮出深红伤痕。许千柏身法中蕴藏的血红剑意,却已加诸纪千画之身。“百血洪炉!”吞噬无数鲜活人血而炼制成形的“一点红”,此刻将积存的壮盛血气爆发于一夕。瞬间迸发出不下于养剑女命火的炽热浪潮。纪千画不擅守御,眼看许千柏全身覆于血红光影中直扑而来,哪敢直撄其锋。当下也使出藏剑九幻身,身形幻变避至十数尺外,堪堪避过被血剑焚成灰烬的惨酷遭遇。她这往侧一让,许千柏登时突围而出,飞身自石阶上狂奔而下。他境界于众人中最高,身法施展起来也非众人所能追赶。眼见他就要安然脱离云顶区,忽然之间,一道炽烈而看似温和的日光正中他的后心。许千柏口喷鲜血,脚下微一踉跄,随即再度施展“藏剑九幻身”飞快逃离,身形隐没在雪夜中。众人的目光齐齐射向了朱千燕。只见她缓缓将琉璃剑器推回剑鞘里头,甜丝丝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瞧向洛千弈:“三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他背后出手,算不得是练剑之人的行径呢?”“不过,阳姐事前对我嘱咐得十分明白,既已决定出手,就不能留大师兄的性命。”“反观三师兄,明明有机会使出长河剑意将大师兄重伤,却刻意留手不发。”“是否藏着养寇自重的心思,试图使得座师多一件需要烦心的事呢?”洛千弈淡然道:“四师妹想多了。”“江湖上那些把豪侠之道挂在嘴边的莽人,或许会为背后出手这种小事而纠结。”“我关心的,却只是四师妹你的前程。”“如果连在境界相若的战斗中,也必须用到自老二那处借来的烈阳剑意,而不是自身的力量的话。”“你的剑道好快便会停滞不前,成为老二登上地阶的负累吧。”朱千燕的笑容瞬间僵硬:“洛千弈,你找死?”沈虚语上前一步,手掌握紧背后剑柄,却被洛千弈抬手止住:“何必与小儿计较。”“她连座师的真实想法也未曾弄明白,又怎么会理解我的劝告?”朱千燕目光一变:“你这话的意思是……”洛千弈将视线投向漫天飞雪,平淡说道:“就算你不出那一剑,许千柏也不会逃出剑坊的。”“他心里清楚不过,自从再次于剑坊露面的一刻起,座师的星光随时也会降临到他头顶。”“唯一生离剑坊的方法,就是在正面战斗中击败小师弟。”他眼内迸现出闪烁神光:“若然如此,许千柏会遁逃至何处,便也是明眼人一眼可知的事儿了!”……剑坊,观剑台石阶下。许千柏于确认背后再也无人追击后,止了身法,将一颗杨独赠予的珍贵丹药塞进口中。一股火辣辣的热流灌进他的喉管,顷刻流遍他全身四肢百骸。令他回想起昔日与冠军侯游猎洛阳郊外,冠军侯赏他的雄赤鹿喉头热血。光是这份热能,便足以燃起人心深处潜藏的热血和勇气。“嘿……想当年,人人视我为即将冲击地阶的明日宗师,对我何其厚待。”“待得眼见我将近三十,仍未有成,就连体内与我流着同宗血脉的冠军侯也置我于不顾……”“这些凉薄图利之辈,定必在我成就地阶之日付出惨重代价!”“那司隶校尉杨独,虽然未曾安着好心,却是现今的大人物中唯一厚待我之人。”“防身法袍、镇物飞剑,乃至救命仙丹,皆不吝惜……”“我斩下陆观头颅之后,将其送到校尉府门外,也算是偿了当日礼遇之恩。”朱千燕削在他背后的一剑,足有乔千阳全力出剑的七成威力。直接将他的“掠影蜃衣”砍得失去了隐身效果,只剩下基础的防御之效。即使如此,它的防护功效也足可媲美陆观身上的金丝软甲,只比雨轻仙的乌蚕衣稍逊一筹。而且他的两口飞剑丝毫无损,斩杀陆观的可能性仍然极高!许千柏深深吸进一口气,步上了观剑台。但见遮天蔽月的云雾里头,一道持剑身影正静静地等着他,目光平和不带一丝怒火。然而许千柏已然亲身见证过他一剑的恐怖,知道眼前所见,只是惊雷怒涛前的短暂平静。倘若雷光再落,他清楚自己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