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羡到北门的?时候,兵卫与宗亲朝臣已列阵站好了。
他遥遥一望,只见今日朱沢微果?真穿了那身?御赐蟒袍,目光与自己对上,竟还笑了一笑。
朱南羡没理他,接过一旁内侍递来的?祭酒饮罢,上马前,问秦桑:“左谦已将杜桢带回宫里了吗?”
秦桑道:“回殿下?,左将军方才着人来报,已带回了。眼下?沈大人正?拿了刑部与都察院的?令状去审。”
朱南羡“嗯”了一声,仍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回头?望去,只见送行的?臣工中,七卿里只来了个柳昀,想了一想道:“你命人传令青樾,无论审出什么,即刻着人来皇陵禀报本宫。”
秦桑道:“殿下?放心,沈大人那头?也正?是这么说的?。”
朱南羡这才点了一下?头?,登上皇辇。
号角声三长一短,辰时三刻,为沈婧与朱悯达送葬的?行队起行。
沈奚审问杜桢时,听到这号角声,将目光落到窗外,默了半刻,复又移回来,举着手上的?清单道:“说吧,这上头?哪几样?有问题。”
这清单是他夜里整理出来的?,统统是年初岭南出征账册上,计重不明的?物资。
杜桢被捆在一张八仙椅上,还犹自不忿道:“你即便要升任尚书,如今与我仍同?为侍郎,凭什么这么审我?”
沈奚笑了一声,倒也不避他的?语锋,四两拨千斤地道:“你我虽同?为侍郎,但如今的?朝廷,军政朝政都是东宫做主,我一句话不说要你的?命,革你的?职反正?是轻而易举。”
他说着,又将笑容收了,冷清清地道:“我之?所?以这么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不是威胁你,只是不想与你浪费时间。眼下?朱沢微穷途末路,已保不住你,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否则你昨夜为何要逃。你既被金吾卫逮了回来,就?该明白这宫里除了本官能保你的?命,谁都不能
。”
他将清单拍在杜桢面前的?桌案上,再?问了一句:“哪几样??”然后道,“不说我立刻用刑。”
“说、说!”杜桢连忙道,他目光少了清单上二?十余样?事物,又怯怯道:“那我若当真说了,你能保证留我性命?”
沈奚负手而立,冷笑一声:“来人,上刑!”
“是——”
即刻有两名狱卒将刑具抬进屋中。
杜桢一看那刑具,一下?子被吓得六神无主,道:“我说,是硝石、硝石!”
“硝石?”沈奚愣了愣。
“而且……”杜桢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沈奚的?脸色,“七殿下?早几年前,借着漕运案,暗中疏通,囤下?了不少硫磺。”
硝石与硫磺?
这是要做火|药?
沈奚的?目色一下?子变得冷寒无比,片刻后,他问:“朱沢微要把火|药埋在哪里?皇陵?还是别的?地方?”
其实他能这么问,心中已有了答案。
若是皇陵反倒还好,皇陵是天?家地界,朱南羡今日要送故太子与故太子妃出殡,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杜桢摇头?,小声道:“不是……”又道,“是用来对付苏侍郎,听殿下?说,要埋在岙城。”
沈奚听了这话,一下?就?怔住了。
过了半晌,他问:“朱沢微脑子进水了?为何要动苏时雨?”
杜桢道:“这我其实问过七殿下?,他说,只有动苏时雨,他才有一线生机。”
只有苏时雨出事,朱南羡与柳昀才会在无措与惊乱中给他带来一丝生机。
有风自窗外吹来,将桌案上理好的?清单吹得翻飞作响。
沈奚心下?烦乱,挥手一掀将桌案上的?事物全都推翻在地,又道:“岙城还有安南的?使?节他不知?道吗?两国交兵,都不斩来使?,朱沢微这是想引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