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果然,笼罩在深夜、暴雨中的便利店,只有一位客人坐在那儿,背对着她,手边放着薄荷糖与拿铁。
圆珠笔在便签本上划出“吱里吱里”的微小噪音,有点令人心烦,也有点好笑。
这很正常,毕竟,就算书写最华美、灿烂的魔法灵感,他也只舍得使用最廉价的圆珠笔。
洛森·布朗宁打湿的栗色长发上,甚至还草草搭着一条一次性毛巾。
他沉溺于记录某段繁杂的咒文,根本无暇抬手去搓干,毛巾只是堪堪搭在那里,顺着长发上划下的、细密的水珠一起。
那袋子彩色的廉价发圈,随意散落在旁边。
……真是的。
安娜贝尔踱步到他身边,伸手抓住了这蠢货像熊耳朵一样懒散耷拉的毛巾。
“喂。”
开口理应很有气势,但细听有些发颤:“都湿了,蠢蛋。”
圆珠笔划动的声音戛然而止。
“什……蜜糖宝宝?”
他转过脸,眼神里闪动着许多安娜贝尔熟悉的情绪——他看向她时一定会浮现的情绪——但同时,还有惊讶、不安与茫然。
“这是梦……”
他与她同时开口。
安娜贝尔意识到什么,清清嗓子。
“那个,这大概,是我的梦。”
洛森的视线茫然地下移,从她紧紧扣住的小马甲,她扎起的双马尾,她一字形的小套裙,移到了她白色丝袜的边缘,然后黏在了上面。
他无意义地发出一组象声词:“哇……哦。”
安娜贝尔不适地扯了扯前方天蓝色的小围裙。
她这才发现,相较正常的便利店制服,这条围裙非常短。
“所以。”
她努力撇开心里奇怪的感觉,又清了清嗓子。
“那个,这次……你在我的梦里,是什么角色?”
真正的洛森·布朗宁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视线必须坚定地黏在自己刚刚被黏住的地方。
安娜贝尔非常不安地动了动腿。
“……呃……我想……既然这是梦……”
好半晌,他才像从什么石化魔法里复原似的,僵硬放下了圆珠笔,慢吞吞地说:“我的角色是……过分的客人?”
“啊?”
安娜贝尔还来不及问“为什么”。
就感到细长的、柔软的枝条爬上了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