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德收到“梵间错”以后,就用熔化的树蜡,浸泡风干了不知多少次,直到整串挂珠都变成深褐色,再也看不出本来面貌,他才敢堂而皇之地挂在胸前,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频频挑战乱来的权威。
据乱德曾经语焉不详地透露,他和大方丈约定过,只要他能将任何一颗主珠上封印的法术,用在乱搞身上,涅槃寺随后就册封他为红莲寺方丈。
虽然大方丈从未说过,这三个法术具体是什么,但从主珠上的山水画,乱德猜测,这三个法术,或者能令他打败乱搞,或者就是将乱搞挪到别处去,让别人来收拾残局。
在这三百年间,乱德来过不少次悟佛洞,但每次不管他出言相讥,还是和颜劝诱,乱搞只是闷在山洞里,既不开门,也不回应,装得倒真像是在闭死关。
达不到亲见乱搞的目的,乱德也不敢擅闯进去,因为乱搞如果真在闭死关,就一定布置了机关禁制保护自己,乱德可不想以身犯险。
远的不说,在玄天被送来悟佛洞之后,乱德就曾经来过一次,他先是去叫了叫乱搞的洞门,一如既往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随后他来看了看玄天,就转身离去了。
如果还念着师徒之情,乱德当时就应该带走玄天,或是把他安置回寺里,或是送他远走他乡,可乱德这么做,反而大骂玄天是废物,还狠狠地踢了他几脚。
玄天那时已经恢复神智,把乱德的丑恶嘴脸都看在眼里,也是从那时起,他彻底寒心,心中对乱德充满了怨恨。
“既然你早就恢复神智了,为什么不趁我三师叔外出的时候溜走呢?”乱搞经常出去瞎转悠,这点无情很了解,玄天就住在乱搞隔壁,也肯定清楚。
“我哪敢啊,谁知道你们在洞口布下了什么禁制。”
“你当我们都很闲么,谁有工夫管一个废物?再说如果真有禁制,乱德还会进来凌辱你?”
“什么!你是说…”
“当年你谋害我的时候,胆子可挺大,现在却这么胆小了。人呐,还真是复杂。”怪不得刚才玄天的伪装被揭穿后,却不选择逃向洞口,而是杀向无情,原来是他谨慎得过了头。
无情抬手向洞口方向一让,玄天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无情召回封魔铁布衫,也随后跟了出去。
常年活在黑暗中,冷不丁重见光明,玄天特别不适应,但他用手遮遮眉头,还是勇敢地仰头看向高悬天际的日头,“阳光真好,活着…真好。”
无情掏出一套自己的备用衣物递给玄天,后者立刻感激地接过去,“谢谢!”
十五年来的第一套新衣,玄天穿得很仔细、很认真,每一道褶皱他都抻了又抻、抹了又抹,一定要穿出个人样来。
等玄天穿戴完毕,足足用去一刻钟,不仅穿得他汗流浃背,也穿得他热泪盈眶。
无情耐心地等他穿好,然后贴心地送上一面镜子,玄天接过之后照了又照,总也看不够似的。
“吃饱喝足,也穿戴整齐了,那就上路吧。”
“啪!”镜子碎在地上,自从出了山洞,无情的态度还好,还给他衣服穿,玄天就以为无情已经放过他了,但现在无情的话,彻底打碎了他的希望,“你…不守信用。”
“不是我不守信用,而是我没给过你承诺,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言必信、行必果,既然不给你承诺,就是不想放过你,哪怕你说得是天大的秘密,也抹不平我这些年受的痛苦,何况这药毒会折磨我一生。”无情说得很平静,没带着仇恨的味道。
玄天眼泪如注,不争气地决堤流出,他反复摩挲着刚穿上的新衣,满脸皆是不舍,苦苦哀求道,“求你了,我想活得像个人。”
“我只能允许你死得像个人。”玄天最后的努力没能奏效,无情从须弥袋中拎出一桶水,还有一条毛巾,亲自给玄天擦脸洗头。一码归一码,杀玄天是为了报仇,还玄天整洁的原貌,是对他坦诚相告的回报。
等玄天洗漱完毕后,倒也显得一表人才,只是哭哭唧唧个没完没了,却失了男子气派,无情拍拍他肩膀,严肃说道,“玄天,在我的人生里,我永远是主角,你却偏要挤进来篡位,最终只落得个跑龙套的下场,如果有来生,记住别贪,只活在你自己的人生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