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雨歇了,乌龙山上万籁俱寂。
忽然,天空再次裂开,但这回不是光隙,而是一道巨大的记忆投影??覆盖整个东亚夜空的画面缓缓展开:一群孩子手拉着手,站在不同年代的废墟之上,齐声朗诵:
>“我记得我的名字,
>我记得我母亲的眼泪,
>我记得那一年冬天,父亲背着粮袋走了十里山路,
>我记得有人为我不惜性命,
>所以,我不允许世界把我变成空白。”
这是“薪火少年”在全球发起的“万人共忆仪式”。从东京到伊斯坦布尔,从开普敦到温哥华,数百万青少年在同一时刻举起家书、老照片、祖传信物,大声讲述祖先的故事。
清除程序的信号在全球范围内剧烈波动,最终崩溃。
韩念手腕上的纳米环爆裂,化作灰烬。但他笑了:“没关系,我已经不需要钥匙了。我现在就是门。”
赵归望着初碑拓片,轻声道:“它输了,因为它永远不懂??人类之所以记得,不是为了对抗死亡,而是为了证明爱曾经存在。”
沈清梧取出那卷残绢,在月光下轻轻展开。原本空白的绢面,此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历代未能说出的遗言、未寄出的情书、被审查删去的日记片段。
“它们一直在等。”她哽咽,“等一个愿意倾听的耳朵。”
林晚秋将珠峰石板投入火中,火焰映照出她眼角的细纹。她忽然觉得,祖母从未离开,就在每一次呼吸之间。
小林闭上眼,雨林生态脑传来最后讯息:全球“记忆黑洞”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数百个自发形成的“记忆绿洲”??学校、社区中心、监狱、养老院里,人们开始主动分享往事。
“我们做到了。”她说。
周临没说话,只是拿起钢笔,再次登上乌龙山顶。
无字碑上,“我们”二字熠熠生辉。他在旁边,刻下第三个字:
**在**。
他知道,明天会有人来刻第四个字,后天第五个。终有一天,这块碑会写满千万句“我记得”,而每一个字,都将由普通人亲手落下。
清晨,泰国曼谷监狱的蓝花开得更加旺盛。阮青走出牢房,接过狱长递来的炭笔,在墙上写下自己的全名:阮青,生于云南边境,父阮建国,母黎秀英,祖父曾参与滇缅公路修建……
阳光洒落,照亮整面墙壁。
而在宇宙深处,那颗流星仍在飞行。它的记忆核心闪烁频率发生变化,由单调的脉冲转为复杂的旋律??正是地球上侗族大歌的调式。
也许一百年后,两百年后,五百年后……
某个孩子仰望星空,忽然开口,用一种陌生的古老腔调喃喃道:
“守灯人归位。”
风起了,吹过乌龙山,穿过图书馆窗缝,拂动那本静静躺着的《乌龙山修行笔记》。
书页自动翻动,停在全新的一章。
空白页上,渐渐浮现出第一行字:
>“这一次,轮到你们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