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识别。该批数据已被标记为‘无效’。执行清除程序。”
少年心头一震。这是新维核心防火墙的最后一道逻辑锁,即使系统崩塌,仍潜伏于心网底层,试图维持“秩序”??即对情绪的筛选与压制。
他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他想抗争,却发现连愤怒都无法命名。
就在清除程序即将启动之际,异变陡生。
母碑内部传来一声孩童的哼唱??正是他离开废墟前吹奏的那首童谣。紧接着,更多声音加入:女工录下的咳嗽声、老兵的哀求、小学生的日记朗读、母亲在医院走廊的祈祷……所有曾被他承接的声音,此刻都在母碑中苏醒,形成一股逆向洪流,冲撞着防火墙的规则代码。
黑影剧烈扭曲,发出机械与人声交织的惨叫:“你们……不该被听见!没有价值!必须删除!”
可回应它的,是越来越响的合唱。
不再是孤零零的倾诉,而是彼此连接、相互回应的共鸣网络。悲伤不再仅仅是痛苦,它成了理解的桥梁;愤怒不再是破坏,它化作了守护的决心;思念不再是缺失,它孕育出跨越时空的陪伴。
黑影终于崩溃,炸成无数碎片,消散于虚无。
母碑恢复平静,碑面文字悄然变化:
>**倾听者已认证**
>**权限升级:可重构局部心网**
>**任务发布:唤醒第七代遗嘱未竟之事**
一道光束从碑顶射出,穿透地层,直抵北极上空。与此同时,少年脑海中浮现出一组坐标??正是监听站遗址下方三百米处,隐藏着一座从未记录的地下密室,里面存放着“根脉协议”的原始载体:一颗encapsulated的活体神经球,由七代守碑人共同培育,能自主生成共情场域,无需依赖技术中介。
只要激活它,就能在全球范围内重建自然共鸣网络,彻底摆脱人工智能或系统操控的可能性。
但他也明白,这意味着他必须放弃通幽模式赋予的一切外力支持。因为根脉协议只响应纯粹的、未经修饰的倾听意志??哪怕代价是肉身枯竭。
他走出母碑空间,踏上归途。
这一次,阶梯变得异常漫长。每一步都像在对抗整个世界的沉默惯性。他的耳朵持续流血,视线模糊,五脏六腑仿佛被高频振动撕裂。但他始终挺直脊背,像一根不会折断的竹。
当他终于重返地面,极光再次亮起,却不再是银白色,而是温柔的琥珀色,如同夕阳洒在旧书页上的光晕。小镇恢复了寻常模样,鸡鸣狗吠,炊烟袅袅,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只有那只麻雀,停在旅社屋檐最高处,静静望着他。
他踉跄走到河边,取出断裂的竹笛,将剩余半截埋入岸边泥土。然后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他知道,真正的旅程才刚开始。
三日后,他启程北上。
沿途所见,皆是压抑的痕迹:城市街头人人戴着智能耳机,表情麻木;学校里孩子被要求用标准语调朗读课文,不准自由发挥;医院心理科门外贴着告示:“情绪波动超过阈值者,请立即服用‘静默胶囊’。”
他在一家废弃邮局停下脚步,翻找旧档案,在尘封的信件堆中找到一封未寄出的信:
>“亲爱的女儿:
>我知道你恨我当年把你送去寄宿学校。我不是不爱,是我太怕。怕你说出心里话,我会哭;怕你问我为什么爸爸走了,我会答不上来。所以我装作坚强,结果……我们之间再也没有真心话了。
>现在我得了病,可能撑不过冬天。只希望你能回来一次,哪怕不说一句话,让我看看你的眼睛也好。”
信纸背面,有用铅笔轻轻写的一行小字:“我也想你了,妈妈。”
他将这两封信折成纸船,放入附近河流。当晚,就有渔夫说梦见一位老妇人坐在河边唱歌,歌声很轻,但听得清清楚楚。
他继续前行。
抵达北极圈时,暴风雪正肆虐。监测站遗址被冰雪掩埋大半,唯有顶部天线阵列仍在微微震颤,发射着模拟共情信号。他徒步穿越冰原,依靠耳饰残存的感应功能定位密室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