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大雨下了几天,空气里到处充斥着潮湿。梁瑾把针灸医生大老远的叫来给李温水治疗,自从上次梁瑾惹到他被他赶出宿舍后,他的宿舍就空了个床位,正好让针灸医生和他住一间。有了针灸医生的治疗,李温水酸痛的腰腿总算缓解了一些。
一大早李温水刚出宿舍就就看到梁瑾提了一盒月饼等着他。李温水视而不见从他身边走过,接着就被梁瑾握住了手腕:“还生气呢?”
李温水面无表情,看也不看梁瑾甩开手走了。
今天学生放假,老师们聚在会议室里过中秋节。
梁瑾带来的高档月饼学校里每个人都有,他应对人有一套,除了对他有敌意的孟舟其他人都对梁瑾赞不绝口。
其他人都在喝茶品尝月饼,李温水拄着下巴一动不动,看起来有些郁闷。孟舟撞撞李温水手臂问他:“温水,你想什么呢?”
“啊,”李温水回过神捧起热茶,“我在想陈燃怎么了,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了,我联系他家里也联系不上。”
“是你班那个小小矮矮不爱说话的孩子吗?”
“对。”
于禾凑过来:“他家很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李温水面露担忧:“我也担心这个,我在想要不要去他家里看看。”
“但是……”于禾望着阴沉的天空,“连续下了这么多天的雨,天阴路滑,你一个人去能行吗?”
李温水犹豫了一下,但一想到吉凶未卜的孩子,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勇气来。
“应该没问题,我之前也如果附近山里同学家家访,小心一点,没关系的。”
于禾想了想:“还是问问校长吧?”
她把事情和校长一说,校长眉头紧锁:“这样,我再联系联系他的家里人。”
校长联系了一通,依旧联系不上陈燃。而李温水只有今天一天假,明天孩子们开学了他就没时间去家访了。思来想去李温水还是决定过去,他在大家聊天时悄无声息的出门。
回到宿舍李温水准备了走山路需要的东西,保险起见他还带了安全绳索。此时室外阴雨连绵,李温水穿上雨披往校门口走,于禾和孟舟赶来想陪李温水一起去,却被李温水拒绝了。
大白天的他用不上人陪,而且人一多走路分心反而可能影响进度。
告别于禾与孟舟后,李温水走出校门。从学校去往另外一座大山之间有一条较为平坦的水泥路,听校长说这条路是众多爱心人士花费大价钱为学校开辟出的路。这条路虽然不够完美,不够平坦,却是闭塞的大山里唯一通向希望的路。
绵绵细雨打在脸上微凉,李温水走了五分钟后,抬头看到了前方停着一辆车。梁瑾靠在车边笑着朝他招手:“上车。”
李温水一愣,撇开头从梁瑾身旁走过:“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别倔了,我送你快一点,你自己走要走到猴年马月?要不是雾太大,视野不好,我就叫直升机送你去了。”梁瑾搂住李温水,打开车门强行把人塞上了车。
他贴近李温水为他系上安全带,梁瑾突然贴近,李温水抬起头视线里是梁瑾线条流畅的下颌角。
梁瑾神态放松,仿佛遇到天大的事也不能难住他。不知怎的,李温水也被他稳定的情绪感染,心情渐渐平和下来。
梁瑾顺势抚摸一下李温水紧张的面颊,转过身开动车子:“放轻松,陈燃不会有事的,不要猜测的事担忧。”
李温水抓着安全带身体往座位里缩了缩,望向窗外黑压压的云“嗯”了一声。
轿车平稳的开了一段路,梁瑾道:“我帮你打听了一下,这个学生的父亲外出务工回来,放假前是他接走孩子的,听说他不想让陈燃读书了,觉得读书无用。”
李温水眉头一皱,如同应激一般坐直身体,气愤的瞪圆了眼睛:“读书怎么会没用呢,这是他们改变自己人生唯一的机会。”
曾经李群就提议过不让他读书了,还给老师打电话让他退学。他又哭又闹于事无补,即使知道自己在李群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可他非常清楚一件事,他必须要读书。
他必须要使出全力拿出最好的成绩,这才是他改变命运,彻底摆脱原生家庭的办法。
所以他毅然决然带着妹妹离家,自己想尽办法赚钱养自己,老师们也同情他,向学校申请给了他很多补贴。
那是一段满是压力压抑,接受人施舍,四周皆是黑暗的日子,他能见到的唯一光点就是读一个好的大学。
最终他得偿所愿,要不是有债务压身”他早就出人头地了。经历了这么多,现在的日子李温水反而觉得满足,大概是因为他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帮助那些像他一样的孩子,是他真正不会后悔的事。
梁瑾点头:“是啊,只是有些人眼界很窄不懂这个道理。又或是懂却装糊涂,自己摸爬滚打一辈子也想让孩子走他们的老路。”
李温水:“他们自己无法从淤泥里站起来,也想拉着孩子沉沦。”
梁瑾握了一下李温水冰凉的手:“其实就是自私。”
李温水又怎么会不清楚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碰到这样的父母就会被毁掉一生。虽然他很努力的冲出泥潭,可他也只是表面风光,他童年的创伤就像无底洞,直到现在也影响着他的为人处世,影响他对待人生、对待爱情、亲情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