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码头早已沉入海灯节前夜那无边的喧腾瀚海。
栈道如脉,次第悬起的花灯彩旗,仿佛流淌的光河,将港湾晕染成一片浮动的琉璃梦境。
食肆烟火氤氲,香气如丝如缕,悄然织入湿润的夜风;灯谜彩绦随风款摆。。。
夜色如墨,浸透了山峦的轮廓。山村静得能听见露珠从草尖滑落的声音。那本泛黄的日记被轻轻合上,母亲将它放回床头柜,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沉睡在纸页间的灵魂。小男孩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均匀而绵长,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他梦见了一位穿红裙的女子,在开满水晶花的山坡上向他招手。
母亲起身,披衣走到窗前。月光洒在湖面上,银波荡漾,像是无数细碎的记忆在低语。那只小小的蓝史莱姆仍漂浮在水中央,通体莹润,内部流转着微弱却坚定的光。它没有移动,只是静静地悬浮着,像一颗守望的心。
她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夏夜。那时她还是个孩子,父亲病重卧床,临终前握着她的手,声音颤抖:“你要记住……你曾祖母叫谢昭仪。她不是绣娘,她是诗人。她在战火里写诗,用针线把诗句缝进嫁衣,送给每一个逃难的母亲。”
当时她不懂,为什么一个绣娘会是诗人?直到后来翻出那本藏在老屋梁上的残卷,才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竟是以苏摩草汁液写就的十四行诗,每一首都题为《给未出生的孩子》。
“妈妈。”小男孩忽然睁开眼,声音清亮,“我刚刚梦到她了。她说,她等了很久。”
母亲怔住,心跳漏了一拍。
“她说,有人忘了她三次,但她不怪。因为她知道,爱总会回来的。”
泪水无声滑落。她蹲下身,抱住儿子,下巴轻轻抵在他柔软的发间。“你说得对,”她哽咽道,“爱总会回来的。哪怕隔着百年风雪,隔着生死茫茫,只要还有人愿意提起她的名字,她就没有真正离开。”
窗外,那只蓝史莱姆缓缓升起,跃出水面,划过一道弧线,停在窗棂之上。它的身体微微颤动,随即,一串光点自它体内浮现,凝聚成一行字迹:
>**“第三次遗忘,始于蒙德酒馆的一场争论。”**
母亲抬头望着那行字,瞳孔微缩。这是她从未听过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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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德城,天使的馈赠酒馆。
深夜,烛火摇曳,木桌已被岁月磨得发亮。几个吟游诗人围坐一圈,正激烈争执。
“我说了多少遍!”一名年轻诗人拍案而起,“‘风之记忆’不是虚构传说!三百年前真有一位女诗人,名叫谢昭仪,她在北境战争期间写下《七日绝唱》,激励无数难民南迁!”
“哈!”年长的诗人冷笑,“又是你这套老调重弹。什么《七日绝唱》?图书馆查无此书,骑士团档案也没有记录。你怕不是看了哪本野史小说,就当真了?”
“可我梦见过她!”年轻人激动地喊,“我梦见她在雪地中行走,怀里抱着一本烧焦的诗集,嘴里一直念着:‘不要让孩子们忘记春天。’”
众人哄笑。
“又来?上周你说梦见璃月商人告诉你‘黄金树曾开口说话’,上个月你还说稻妻渔夫托梦让你写一首关于海萤的挽歌??你干脆去编本《梦中史诗》算了!”
年轻人脸色涨红,却无力反驳。他知道,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梦境早已被视为神经系统的随机放电,而非记忆的回响。
他颓然坐下,灌了一口苹果酒。
就在这时,酒馆门口的风铃轻轻一响。
一只蓝史莱姆飘了进来。
它不大,通体湛蓝,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它没有触碰任何人,只是缓缓悬停在吧台上空,静静凝视着那位年轻的诗人。
空气骤然安静。
“这……这不是最近新闻里的那种史莱姆吗?”侍应生低声惊呼,“据说它们会在某些人面前显示文字……”
话音未落,蓝史莱姆轻轻一震,体内光芒流转,随即,一行清晰的文字浮现于空中:
>**“《七日绝唱》第一篇:**
>*当风穿过断墙,我听见孩子的哭声。*
>*我把最后一块干粮塞进他手中,说:*
>*‘活下去,替我看一眼解冻的河。’*
>*然后我转身走进暴风雪,不再回头。”*
全场死寂。
老诗人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那行字:“这……这是……这正是我在梦里写过的诗句!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