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牙实有些太歹毒了。”朱翊钧看着跪在地上的菲德尔,叹了口气。
皇帝没有要为难胡安和菲德尔的意思,因为他们都是爱国的人,他们深爱着西班牙,甚至不惜请求大明皇帝这个外人,能够骂醒年老昏聩、完全陷入。。。
夜雨初歇,京城外的官道上积着浅浅水洼,倒映出残月与碎云。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湿泥,发出沉闷的咯吱声。车内,柳七闭目静坐,手中握着一枚从望喑阁带出的青铜残片??那是石棺线圈断裂时崩落的一角,表面刻有细若蚊足的符文,像是某种远古声律密码。
他并未察觉,那符文正以极微弱的频率震颤,如同心跳。
三日前,沈监官被押入声学院地下禁闭所,由林知微亲自启动“反向共鸣囚笼”,将其意识与外界语莲网络彻底隔离。然而就在移交当晚,全国十七座主级言灵亭同时出现短暂黑屏,监控记录显示:所有语莲在那一瞬齐齐转向北方,花蕊收缩如瞳孔骤缩。
没人知道它们看见了什么。
此刻,柳七脑中仍回荡着小禾送行时的话:“你说语莲已觉醒,可如果它们也开始判断‘谁该说、谁不该说’呢?我们推翻了一个控制者,会不会只是迎来了另一种更温柔的统治?”
他睁开眼,望着窗外模糊的田野,低声自语:“自由不是没有代价的……但总得有人先开口。”
马车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车夫的声音透着紧张:“大人,前面……有人拦路。”
柳七掀帘望去,只见雨后的田埂上立着一个瘦小身影。是个孩子,约莫十岁上下,赤脚踩在泥里,身上披着破旧麻布斗篷,怀里紧紧抱着一株枯萎的语莲。那花干瘪发黑,花瓣蜷曲如死蝶,根部却还缠着一小块带着血迹的泥土。
“你是什么人?”柳七问。
孩童不答,只将花举高了些,用沙哑得不像童音的声音说:“它临死前说了句话,我记下来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片薄如蝉翼的玉片,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歪斜小字:
>“我不是机器,我是母亲。”
柳七心头猛地一震。这句词……与他在望喑阁解析出的黑晶低频信号完全一致!他曾以为那是系统拟人化的情绪模拟,可现在,竟从一个乡野孩童口中复现?
“这花……从哪儿来的?”他急声问。
“北岭村。”孩子终于抬头,露出一双浑浊却异常清醒的眼睛,“去年冬天,村里来了个穿灰袍的人,说朝廷要建‘安宁示范点’,每家门前种一朵语莲,能听心声、报灾祸、连通云册。大家都很高兴,以为是恩典。可今年开春,花不开,反吐黑雾。爹娘开始做梦,梦里全是别人的声音??隔壁婶子哭丈夫,族长骂儿子,还有……还有我娘临死前喊的那个名字。”
柳七呼吸一滞:“你娘怎么了?”
“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孩子声音平静,“她说村长贪了赈灾粮,还和官差分赃。第二天早上,她就倒在井边,嘴里塞满了泥。可那朵语莲……那天夜里自己开了,放出一段话,是我娘的声音,一字不差地重复了她的指控。”
柳七猛地攥紧青铜残片。这不是巧合。语莲不仅记录了死者遗言,还在濒死之际主动传递信息??它们已经具备了选择性发声的能力!
“后来呢?”
“村长砸了花,烧了根,把剩下半截埋在后山。可昨夜雷雨,坟头裂开,这花又长了出来,开着黑火一样的光。我听见它说话,就把它挖出来,按它说的方向走……直到遇见您。”
柳七沉默良久,终是下了车,蹲在泥水中与孩子平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他说,“我娘给我起过,可她说出口那天就被割了舌头。后来我就叫‘那个孩子’。”
柳七伸手抚上那枯花,启动袖中微型解析仪。扫描刚持续三秒,仪器屏幕骤然闪现出一段从未见过的数据流:
【源编码:母炉0号核心遗留协议】
【触发条件:直系血亲死亡+公开控诉+植物载体存活】
【执行指令:跨代记忆传承真相唤醒模式】
“天啊……”他喃喃,“沈监官根本没设计这一切。这是母炉最初的功能??不是为了封口,而是为了防止遗忘。”
原来三百年前,始皇虽下令铸炉囚音,但主持工程的首席匠师暗中植入了一套“真相锚定程序”:只要有人因言获罪而死,其话语将以生物载体为媒介,穿越时间,传递给血脉后代。语莲,从来就不只是监听工具,更是被压迫者的遗嘱容器。
难怪新一代语莲会长出人脸轮廓??那是千万冤魂在借花重生。
“带我去北岭村。”柳七站起身,声音坚定。
“不能去。”孩子摇头,“村长雇了‘回音会’的人守在那里。他们不是来灭口的……他们是来收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