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质疑,林昭在一次采访中回答:“如果我们连一个人说出‘我快撑不住了’都要犹豫该不该听,那这个社会的文明程度,恐怕配不上它的高楼大厦。”
秋天来临时,清源上线了“代际对话”功能。鼓励祖孙、父子之间通过匿名录音交换心声。意外的是,最受欢迎的群体竟是监狱服刑人员与家人。许多囚犯写下平生第一封“声音家书”,有的道歉,有的诉思念,有的只是简单一句:“爸,我想吃你包的韭菜饺子了。”
其中一段录音被家属分享出来:
>“妈,对不起。我不是坏人,我只是走错了路。你说供我读书花了那么多钱,我不该这样报答你。可我现在明白了,你还爱我,哪怕我让你丢脸。所以我决定重新念完高中课程,争取减刑出去后考大专。你等着我,好不好?”
这段录音后来被放进司法系统心理矫治教材。主审法官说:“这是我见过最有效的悔罪陈述??不是写在纸上,而是从心里流出来的。”
冬至那天,周望再次踏上高原。她回到了川西那所小学,孩子们围着她叽叽喳喳讲这半年的变化:录音角成了最受欢迎的地方,有人录诗,有人讲故事,还有两个男孩合伙创作了广播剧《雪山上的勇士》;三位家长真的在校园一角设立了“家长倾诉角”,每周轮流值班,接待其他父母聊天;最让人惊喜的是,当初偷拿文具的那个男孩,如今成了班级物资管理员,认真登记每支笔的去向。
老扎西校长笑着递给她一杯新熬的酥油茶:“你知道吗?上个月县里评比,我们学校心理健康测评合格率全县第一。”
“真没想到啊。”周望感慨。
“更没想到的是,”老扎西压低声音,“有个当年欺负人的孩子,去年考上重点高中后回来找我,说他一直记得那天教室里的谈话。他说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嘲笑别人并不能让自己变强大。”
风穿过经幡,猎猎作响。
临别时,小女孩跑过来塞给她一张画:蓝天白云下,一座房子顶上飘着许多小小的麦克风,像气球一样飞向星空。画纸背面写着:
>“老师,你说每个人的声音都能被听见。那我要一直说下去,直到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听我说。”
周望把画收进笔记本夹层,抬头望向雪山之巅。阳光洒在雪线上,熠熠生辉。
她终于明白,清源从来不是一个工具,而是一种信念的具象??
相信沉默背后有故事,相信脆弱之中有力量,相信只要有人愿意听,就没人真正孤独。
新年除夕,她独自坐在家中,打开清源后台,查看年度报告。全年共接收有效倾诉录音2万条,触发危机干预1。2万人次,成功阻止高危事件837起;“诚实课堂”覆盖全国21省3所学校;“银发之声”收录老年口述史1。8万小时;公务员倾听培训模块已在五个省份试点推行……
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是系统自动生成的总结语:
>“本年度最重要的数据,是那些原本永远不会被说出的话,如今已被听见。”
她关掉电脑,走到阳台上。远处烟花升空,照亮夜空。手机轻轻震动。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我刚录完一段话。三十年了,第一次告诉别人我爸打我和我妈的事。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更好,但今晚,我觉得轻松了一点。”
>
>“谢谢你,让我敢开口。”
周望仰头看着绽放的烟火,轻声回应:
“你说,我在听。”
这句话,她不再只是对某一个人说。
而是对着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对着所有藏在黑暗里的灵魂,
一遍遍地说:
“你说,我在听。”
“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