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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曹（第1页）

“张绣？他怎敢降曹？”

季蘅甚至没发觉，自己的嗓子因为诧异变了尖厉些。

“岂非忘却昔年在宛城，典韦曹昂等人之惨死？”

“自然敢了，机谋巧算的贾文和，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阴狠诡诈，我辈皆遭此人摆调。”说这话时，袁熙正低眉剥橘子，看不清神色。

试想，从天而降两份珍贵offer，一份来自盘踞四州、兵力更强的汝南袁氏，另一份署名常年互殴、新仇旧恨的曹老板。

任谁考虑都会优先对前者动心，张绣自然也不例外，可他身边最信赖的贾秘书却大手一挥，直接拒绝了袁氏派出的使者，转而毫无芥蒂地奔向后者，那位挟天子以令诸侯、变数最大的曹老板。

胜券在握得仿佛早已阅读过这场权力游戏的通关指南。

——不愧是三国里著名谋士，个个都有大本领、大智慧。

至于真正清楚这段历史的穿越人士，却因某些私情，不可置信地皱紧眉头，几分讽刺道：“原来曹公这般心胸开阔。也对，说到底当年宛城之败的罪魁祸首，还得怪他自己要强纳张济遗孀。”

听闻曹操此番招降张绣，不仅大摆筵席，封其为扬武将军，甚至还要与之结成儿女亲家……

好一出冰释前嫌的“包饺砸”戏码，三国春晚没它不看！

也不知忙碌张罗这些喜事的时候，他是否有过一刻，隐约想起那个曾在生死关头、将马匹让给自己的可怜长子呢？

季蘅的反应不免有些过度，虽是外人，她似乎因为结识孟觉苦，从而共情太深，积攒着莫名其妙的怨怼和不甘。

相比之下，袁熙只是单纯感到可惜，失去了一名不甚重要的盟友，并对敌人不吝赞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曹公确有容人的雅量。”

不得不承认，曹操是位非常出色的政治家，儿女情长可无法将其羁绊。

“我的气量就没那么大。”关起房门时，季蘅总显得直言不讳，袁熙递过来一半橘肉，她怕弄脏丝线，便摇头，没有接下，只狷忿道，“倘若我是曹公，断断容不得张绣与贾诩的。久攻不下又如何，多攻几次不就好了。明明有机会，却不为子侄爱将报仇，每年的祭日清明，都没脸去扫墓上香。别提什么千秋大业，我不在乎，但求问心无愧……”

她不免想起了霁风斋里安静整理书簏的孟觉苦，总爱将一半枯槁的脸庞隐进光影里，虽然才二十岁出头，却瘦弱得像根结霜的伶仃虬枝，没有朝气，没有绿意，都无需凛凛朔风刮过，自己很快就会悄无声息地落到泥地了。

而这听起来很天真烂漫的言论，大约将袁熙逗乐了。“好，夫人如此睚眦必报，以后看谁还敢轻易冲撞你。”他没当回事，只打趣。

季蘅施舍般睃了他一眼：“错了，若只是睚眦之私，我就当被蚊虫叮一口痒了便作罢，眼皮子都不稀罕抬一下；但若是触犯了我的底线，再不会忍气吞声的，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比方说？哪个才是你的切骨深仇？”

“就比如……”她迟疑了，若问与谁结怨，目前只能想到两位，作妖未遂的袁尚，以及未来赐死自己的曹丕，但很可惜，没一个是现在能说出口的。

“我的命，算吗？”袁熙扑闪着眼眸，突然问，“倘或有天，我不幸遭奸人所害，你会恨得牙痒痒，替我报仇么？”

这语气态度，明显是开玩笑，可季蘅心里实实在在一咯噔，直愣了片刻。

只她知晓，别看某人此刻活蹦乱跳的，还能耍贫嘴，实则已经半边影子擦过鬼门关了。

“你希望我为你报仇么？”她盯着绷子上的殷妍小花，严肃反问。

闻此，袁熙的笑容明显变僵硬了，是深吸一口凉气，已经从最初的轻松胡侃，慢慢有些慌乱和胆怯。

“不闹了，我才不许你瞎掺合，能顾好你自己就谢天谢地了。”他勉强笑了笑，差点就要变得语无伦次，“怎么替我报仇，美人拿刀，披挂上阵？罢，适才问的是什么胡话，死不死的，我还是盼着点儿自己好！”

他似乎有些害怕听到对方确切的答案，一再打哈哈。

其实，季蘅也跟着松了口气，表面上虽淡然平静，暗地里却更加心虚。

给袁氏报仇，那就是与曹贼为敌，这可不似闲逛菜市场，等于要她肩比孙刘，拳打诸侯，逐鹿三国了。

要不下辈子还是直接穿成司马懿的子孙，游戏关卡能更简单。